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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把好刀

　　叶风华似乎又陷入了梦境，一切都是纯白色的，压抑而又死寂，趁着她撕裂的记忆缝隙，一点点往外面钻。

　　重重的黑影从四周碾压而来，小小的她坐在满是鲜血的比试场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血迹斑斑的双手，她的身边，躺着已经没了声息的伙伴。

　　似乎有人走了过来，他们讨论着，述说着什么，有人牵起了她的手，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恭喜你，你已经通过考核了。”

　　黑影拉着她一步步走近那扇象征着希望的门，外面的光亮是那么的耀眼，拉扯扭曲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直至完全吞没。

　　世界重新恢复黑暗，画面陡然一转，她仿佛也跟着到了另一个地方。

　　依旧是深深的洞穴，依旧是森寒的黑暗，不男不女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诡异而又阴森。

　　他说，“下来吧下来吧，这里才是你的世界，那个地方不属于。”

　　残缺的，畸形的声音断断续续，很快又被另一幅画面占据，如此循环，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光亮骤然撕裂所有的黑暗，叶风华黒长的睫毛剧烈地抖动着。

　　“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似一泓清泉，瞬间就平息了她心底所有孤寂的，空白的，无法描述的情绪。

　　其实叶风华并没有睡多久，醒来之后却恍然有一种隔世之感，分不清时间和地点，脑子沉重空虚，心情甚至还带着点昏暗。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梦里有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萧明渊递了一杯茶过来，洁白的瓷器握在他手里，更衬得他那双手修长。

　　叶风华眨眨眼，伸手接了过来，入口一瞬间，温度刚好，她的眼睫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萧明渊静静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吞咽的动作，眼眸闪动着，眸底浮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直到叶风华把温水喝完，他才又开口道。

　　“感觉如何，还有什么不适吗？”

　　叶风华没说话，错过他伸过来要接茶盏的手，把瓷器放在了床边的木柜上。

　　动作的意思一目了然。

　　萧明渊也不气恼，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片刻，又开口到。

　　“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叶风华眼睫垂动，萧明渊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这才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极其怪异。

　　她刚刚清醒，思维还处在半清醒半混沌的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细细向来，这些下意识的东西熟练得让人费解。

　　萧明渊又自顾自地说道，“之前那个斗兽场惹事的那个公子哥，是大理寺卿独子，倘若他那日死在你手下，大理寺卿必定会动用所有势力追杀你。”

　　“你一没权利二没钱财，甚至生父都对你不闻不问。”

　　“如果说，大理寺卿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要你的命，你觉得你有几成的把握能让你父亲出面保你。”

　　几成？就看叶庭自她母亲死后对她的态度，恐怕一成都没有吧。

　　所以在那个时候萧明渊才会不由分说地制止她的行为。

　　但叶风华在新世纪向来虎惯了，在那里她有超强的能力，旁人无法想象的后台，即使有各方势力都想要她的命，但她足够强大，势力错跟复杂，没人可以毫发无伤地撼动她分毫。

　　可是这里就不一样，这里有着她不熟悉的另一套规章制度，她没有任何的后台，没有自己的势力，强行得出头和过于耀眼的锋芒只会让她被逼着走入绝境。

　　叶风华是个聪明人，她自能很快地理清萧明渊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而江绮瑶是老丞相最宠爱的小女儿，老丞相的亲妹妹是当朝太后。”

　　“后宫的水一向很深，若是江绮瑶死了，她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悄无声息痛不欲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觉得你又有几分的把握时刻警惕自己不中招。”

　　“风华，成大事者，要学会忍耐。”

　　“好好休息吧，本王还有要事处理。”

　　房门打开又合上，发出的轻微响动让坐在床上的叶风华睫毛微微颤动。

　　她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目光透过窗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外面鬼鬼祟祟探了个头的傅唯。

　　似是没想到会被抓包，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窘迫。

　　“姐姐。”

　　“你在这里干吗？”

　　“唔。把吉辽安顿好后，我就想来看看你。”

　　一间较为低调的偏房里，体型高大的男人躺在床上，在感受到外面的响动的时候，唰地一下睁开那双带着肃杀之气的眼。

　　但在看到傅唯的瞬间，又倏地柔和了下来。

　　“吉辽，我把姐姐带过来了。”

　　“小唯，你能在外面等一下吗，我想单独和叶姑娘谈谈。”

　　“好。”

　　两人对视片刻，起初都没有说话，叶风华环顾四周，很是自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去，率先开口道。

　　“有事？”

　　吉辽似乎还在试探，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从床上起来，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身上缠着的绷带，隐隐因为他的动作，透出了血迹。

　　“恳求姑娘能过收留小唯。”

　　叶风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托着下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她是对傅唯有眼缘，不过，“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能力收留他？毕竟我都自身难保了。”

　　“况且，我的身边不养闲人。”

　　吉辽又急忙道，“他不是闲人。”

　　眸光浮动片刻，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傅唯他不是普通人。”

　　也是，向济说傅唯两人说是他买回来的奴.隶，可是哪有奴.隶会有那样活泼净透，有那样澄澈的双眸。

　　真正的奴.隶，早在日复一日的压榨，劳役，猪狗不如的生活里，一点一点，磨掉了身上所有的希望。

　　而傅唯和吉辽是不同的，就现在这个架势来看，吉辽反倒像随时在身边保护他的侍卫。

　　空间霎时安静了一会儿，吉辽又继续说道。

　　“我不会让姑娘白养着小唯的。”

　　“想必姑娘现在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吉辽在极短的时间里，了解了叶风华的一切，“没有强硬的后台，没有自己的势力，连想要动手杀个人，都会被人限制。”

　　叶风华眉梢一挑，目光沉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吉辽，后者并不害怕，相反直直地迎了上去。

　　“姑娘现在缺的是一把刀，一把只要你一声令下，就可以为你铲除所以异己的刀。”

　　“而吉辽可以成为那把刀。”

　　叶风华轻嗤一声，“连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了的刀，我怎么能用得顺手？”

　　话头指的正是傅唯。

　　吉辽脸色唰一下就变了，“这不一样。”

　　他死死闭了下眼，似乎是忍耐下了极大的苦楚。

　　“虽然姑娘现在有诸多疑惑，但是吉辽保证，你今日做的决定往后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他抬起了头，目光坚定。

　　“因为姑娘不是池中之物，与其说是吉辽成为你的刀，倒不如说这把刀会因为在姑娘手里，而变得更加锋利。”

　　在斗兽场的时候，他出了点意外，后来在楼阁那边找到傅唯的时候，前方一片混乱，傅唯想要冲过去帮她，被吉辽死死拉住了。

　　他和傅唯站在树后，极其清楚地看着叶风华是怎样一点点让鬼面猿变成一滩碎肉，最后她从硝烟中如劫后重生的罗刹一样走出来的时候，吉辽突然有了个念头、

　　把傅唯放在她的身边，或许是最安全的。

　　叶风华手指一下一下得扣着桌面。

　　因为在她手上而变的更加锋利？

　　回顾之前发生的种种，和萧明渊刚刚说的那番话。叶风华直到，倘若没有自己的人脉，她孤身在这偌大的异世，将会寸步难行。

　　而现在有个现成送上来的，还变相得把唯一的人质放在了她身边。

　　让她收留傅唯，一来为了保护傅唯，二来也相当于留了个把柄在叶风华手上，只要傅唯跟着叶风华一天，吉辽就绝对不可能背叛她。

　　只是多了一张嘴吃饭而已，除此此外她没有任何的损失，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做？、

　　叶风华瞥见桌子上放着的纸笔，拿起来，写了一长传的东西，然后递给吉辽。

　　“按标准买一批会点功夫的小厮，按照这上面的步骤进行训练，半个月后我来验收成果。”

　　吉辽心下一喜，在看到叶风华递过来的纸的上的内容的时候，似乎是有些不解。

　　叶风华也不准备多解释什么，一个劲地在自己身上翻了个底朝天，才勉强掏出了几根簪子，和一个手镯，外加一个似乎已经带了很久的玉佩。

　　看着搜了半天才搜出来的那些可能也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叶风华的表情微微有些窘迫，但也还是和纸一起给了吉辽。

　　“我能提供得就这么多了，后面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吉辽看着那堆东西中，目测也就玉佩能卖几个钱，可能连她规定的小厮的个数都买不齐，突然觉得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肩上突然一重，吉辽抬头顺着拍在他肩上的手臂看去，直直地对上叶风华那双过分精致的眼眸。

　　“好好养伤，我保证你会成为一把好刀的。”

　　“而这天下，也终会有属于我的一份旁人无法轻易撼动的势力。”

　　语气自信且张扬，要是旁人这样说，总会有人轻嘲他不自量力。

　　可叶风华不一样，她只要一个眼神，就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诚服。

　　吉辽低头，掩下眼里的激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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