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一条小船悠悠的在江面上划动着，船夫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岸边，那里好似竖起了旗杆。离得有些远，天也有些昏暗，不大看得清，不过船夫还是将船慢慢划了过去。

船更近些，绑在竹竿上正迎着风飘扬的小旗更清晰了些，原本稀稀拉拉，四散的人群看船快到了，立即围拢了过来，船夫也加快划动了手里的桨。

船夫将小木船停靠在岸边，岸边有一个木头搭的台子，非常简陋，只是打了几个桩子，安了些木板罢。这里原本是村里修来供妇人洗衣服或是清理一些东西的，也做他临时停靠之用。

船刚靠在木台边上，已经有村民熟练的接过绳子系在木桩上，周围的人也上来跟他搭话，或是买鱼或是坐船。

熟练的让开身，让坐船的人先找个位置坐下等等，船夫就把网兜里的鱼倒在盆子里让村里人挑选。

“都是今天网的，看上那条我给你称。”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趁着前面的人在挑，赶忙挤上来和他打商量：“明天我家房子完工，要请些客，估摸着要十条两三斤往上的鱼，上午能送来吗？”

“能，我今儿送完人再下几网，有就给你养着，没有我明天一早去我儿子的塘里给你网，保证赶着给你送来。”

船夫姓季，是对面槐花村的，在这条河上打渔、卖鱼已经很多年了，平日里也在附近几个村接送客，或者传递些消息，赚些花用，大家都叫他渔伯。

附近的几个村子只要有人买鱼或者坐船，就到约定的地方，找到他留下的竹竿，插上，竹竿上绑了布条，风一吹就很明显，他见了就会划船过来。

渔伯的儿子也是卖鱼的，不过他的鱼多半是卖到清远县城里去，往前他也跟着渔伯一样，在这条河上卖鱼，虽说能赚些钱，可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不太好过。

渔伯早年丧妻，膝下就这一个儿子，见儿子为难，就拿出全部积蓄，替他在村里包了两个鱼塘。自家养鱼，然后运到上游的清远县城去卖。

两父子就这么分工合作，努力赚钱，如今渔伯的孙子已经在读书了，听说成绩很不错，将来若是成了才，他季家也算光宗耀祖了。

渔伯平日里也是节约得很，就想着给孙子添些笔墨，给儿子减轻些负担，十条鱼已经算是比较大大的单子，怎么会不接。

“麻烦了，那我明天上午来这里等你。”妇人听了渔伯的话便放心下来，一边道谢一边退到后头去，还顺手把后头的小姑娘推到前头去：“叶丫头，你又不用排队，直接前头去呀。”

小姑娘名叫许叶，就住在这清远河边的许家村，家中贫困，父亲常年在外打零工赚钱，平日里只和母亲、三个弟弟一起生活。

被推出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渔伯已经手快的将一个小网兜递给她，里头是些小鱼。

别看她年纪小，厨艺却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听说七八岁便自己烧火做饭，吃过的都夸好，村里人都好奇她究竟是在哪儿学得，还是真就天赋于此。

小姑娘接过来便道：“谢谢伯伯，你吃晚食的时候在这里等我，我做好了给你送来。”

“好，回去慢些。”

渔伯笑着，看小姑娘道了谢小跑着往回走，台子的那头三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在那里等着，他们还小，小姑娘不许他们上木台子去，所以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的等着。

三个孩子看见渔伯在望他们，他们便齐齐喊了一声“伯伯好。”

渔伯笑着跟他们招手，让他们跟着姐姐回去了。等几个孩子走远了，渔伯才悠悠叹气，这孩子不容易呀，明明自己还这么小，就要看顾三个弟弟。

一旁买鱼的人听渔伯叹气，也感慨不已：“他们家这丫头是真能干呀，每天干那么多活，看着都瘦都有些不成样子了。”

“那可不，我家闺女不和她一般大，长得可比她高多了，这小孩儿，还是得多吃才长身体。”

渔伯听他们的闲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许叶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偶尔接济，可到底没什么大用处，他家花销也大，帮不了她太多。

刚才预订鱼的妇人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追上走远的叫小姑娘：“叶丫头，你家要不要柴，之前拆房子拆了不少木头板子下来，这快要过冬来了，你爹又不在家，没人砍柴，你过来理些木板子，回去就能烧，总比砍柴方便些。”

许叶连连道谢：“那就多谢三婶婶了，我明儿和娘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