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区，所指的便是中京都区以东的部分陆地，以及大量的洋上群岛，在几千年前长期和曾经的狐文明关系恶劣，虽然现在也是狐文明的一部分，但仍有较大的不稳定性。

东都区文化种类繁多，不同的群岛聚落都有着别具特色的海洋社会文化，其中，作为行政中心的东京都区，以同中京都区相似但又有所区别的文化闻名全球。

这是玉藻所记住的一部分内容。

透明舱体在轨道下飞速移动，下方海浪分明的洋面在高速运动下逐渐模糊，稍带些晕眩感，她抬起脑袋，揉揉脑门，和姜尚一样闭上了双眼。

——

东京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七在心中询问着“玉藻”。

哈？我在东京都那段记忆损坏的有点严重，别指望我能给你提供什么信息。

诶？好吧。

——

『预计到达东京都核心区还有三分钟。运输速度已下降，各位游客可以在俯视角下观赏东京都区美景。』

玉藻睁开双眼，正巧看见姜尚也睁开眼睛，注视着她，她不由得心中一羞，低下脑袋看着脚下的景致——让人震撼。

下方的海面上有着巨大的岛屿，但没有任何的建筑，完完全全的原生态，林海与草原遍布全岛，毫无人类存在的痕迹。但在岛屿的旁边，庞大的混合材质立柱一根一根地立于海面之上，柱体的顶端则是完全模仿岛屿外形的平台，和中京都飞檐式建筑相似但又有特别之处的楼体遍布于上，部分楼顶以及侧面装饰着霓虹立牌，上面播放着各种清晰度很高的公益性宣传内容，几乎涉及各个领域。但这些，并不是最惊艳的。

——一轮巨大的“人造太阳”，悬浮在平台上方的高空之中，辐射状的光条同核心一样，释放着夺目的光辉。

『东都区的人民，自古以来便崇尚太阳的光辉，也不避讳永恒的暗夜，整体行政区的设计便贯彻了这个理念。洋面上的原岛屿受到真正“天照”光辉的滋养，贯彻中枢院基建理念，保有最完整的基础生态，被称为‘光岛’；而平台上供人民居住生活的区域则由‘人工天照’所照耀，即为永夜之下的烛光，被称为‘影岛’，光与影，交相辉映，共同组成了在中枢院伟大领导下所诞生的文化之都。』

提前录制好的人声孜孜不倦地向乘坐运输舱的游客们述说，玉藻则完全沉浸在舱下奇特的景致之中，相比洋面上的岛屿，平台上的“阳光”确实要暗淡许多，正如语音所说，好似光与影的交织。

有几个游客也同玉藻一样惊讶地看向下方，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或者说，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里的景致。姜尚并没有看向下方，而是以一副沉思的表情注视着玉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最后，运输舱停在了**人造岛屿的中心，缓缓驶入立入云霄的高塔内部，姜尚牵着玉藻，和那些游客一同走了出来。

“——天守阁塔，感觉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姜尚略有些感慨地看向人流熙攘的大厅：标准的东都风格内饰，绘有装饰画的屏风充当护栏立于各处，木制的地板，推拉式大门，倒是很显朴素。玉藻略显惹眼的哥特风衣装，加上她俏皮可爱的面庞，无疑引起了大厅内大多数男性的注意——包括部分女性。

“那个……我们快，走吧，被这么多人盯着我心里发毛。”玉藻反手拉住姜尚的手臂，小声催促道。

姜尚点点头，玉藻脚底抹了油似的趋步而出，拽着他便向门口跑去。那群注视着她的游客也一直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门口映入的阳光之中。

“呼～呼——”

玉藻拉着姜尚停留在天守阁塔下的阴影之中，急促地吐息，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珠，，歪头看向一脸憋笑的姜尚，“……前辈，你别笑我了。”

“没啊，我有笑吗？”姜尚忽然绷住脸，变得正经起来。“走吧，去这里最大的神社转转。”

——神社？

玉藻满脸问号地被姜尚拉住了小手，他往她的帽檐角落上轻轻按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半透明面纱缓缓落下，遮住了她的俏脸。“好了，走，你不会以为那只是历史书里才会存在的东西吧？”

我倒确实是那么想的。玉藻心里嘀咕着，被姜尚牵着手带路，向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走去。

——付御社，位于主岛区域最大的神社，其前身位于“光岛”之上，在生态保有建设的整体政策下迁移于此，如今已有百年之久。神社的主体立于人造山巅的顶端，上山下山只有一条岩石块铺就的阶梯，并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模式。此刻，姜尚走在阶梯上，玉藻则扶着阳帽跟在后面。一路上并没有人，只有偶尔飞过小路的不知名鸟儿，从一边的树林窜入另一边的灌木间隙，仿佛这里早已被人遗忘。

路旁种着紫色的桔梗花，一片一片，绽放着淡淡的花香，玉藻缓缓弯腰，她腰间的裙撑再度“人性化”地松垮，方便动作。玉藻摘起一朵含苞待放的桔梗，轻轻挂在耳侧，然后小跑着跟上走在前面的姜尚。

两人一同跨过有些年头，漆面略有些脱落的红色鸟居——就和中京都的牌坊一般模样，只不过少了标注名字的牌子。一个看起来比玉藻身材还要娇小的“女孩”穿着绯袴，提着一根尼龙大扫帚站在一棵樱树下打扫着落叶，白色的长袖几乎快要拖在地上，顺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她看见玉藻和姜尚，把扫帚放在树旁，走到二人面前不远处，双手相合，对着他俩缓缓鞠了一躬。

“——欢迎二位客人，我是付御社的宫司，同时也是东都区的代表秘书，我叫秦川麻衣，你们叫我麻衣就可以。”

秦川？

玉藻心中迷惑，在她的印象之中，似乎东都区的真正代表，也姓秦川。

姜尚笑了笑，凝视着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好久不见，小麻衣。”

女孩听见他这番话气的腮帮像是塞了大馒头，“昨天我651岁的生日你都不来看看我。还说我小，哼！”

玉藻听见那个三位数差点晕厥过去——果然狐文明的公民实际年龄完全不能用外表来衡量。

姜尚一脸无奈地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试图安抚她。“你看，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嘛，连吃午饭的功夫都没有，”

“我不管，哼！”原本看起来很端庄优雅的麻衣忽然间变成了一个胡闹的小孩，生气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不生气不生气，来，你今天带这个大姐姐熟悉一下这里的氛围。”姜尚拉着女孩，指了指玉藻，玉藻则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俏脸，银白色长发——以及头顶的狐耳。麻衣不情不愿的转回脑袋 看见玉藻的真实面目，直接愣住，然后结结巴巴地喊道：

“你，你，你是幕……”

“嘘。”姜尚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这位大姐姐不想太引人注意，你就带她好好参观一下这里吧。”

玉藻戴回帽子，麻衣看着面纱下的她，愣了许久，然后缓缓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大姐姐，怎么称呼你呀？”

“别，我可比你小多了。”玉藻面纱下的小脸满是无奈。“……叫我小七吧。”

“好的呀，七姐。”麻衣一脸兴致勃勃地拽着玉藻走向小道旁边的石台，姜尚见状淡淡一笑，缓缓走入神社建筑的大门。在充斥着焚香的大厅之中，男人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个早已在此等候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白色圆领袍盘坐在蒲团上，衣物上面点缀着金色的飞鸟纹饰与蓝色云纹。她缓缓起身，注视着刚刚进来的姜尚，然后，在少女的身后，缓缓钻出与她容貌完全一致，但穿着黑色袍服的另一个少女。

“——好久不见，义父。”两位少女几乎是同时双手相合，对着姜尚鞠了一躬。姜尚摆摆手，示意“她俩”收礼。少女很乖巧地缓缓抬头，“您请坐，我去拿刚泡好的茶。”两个少女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黑衣少女趋步走入大厅狐狸神像的后方，白衣少女则接引姜尚坐在迎客的蒲团之上。

“面……不好意思，下意识了。”姜尚欲言又止，“灵子，最近如何？”

“也没有什么，只是和平常一样忙而已。”白衣少女一脸恬静地坐在对面的蒲团之上，“只是今天恰巧有空。”

在姜尚面前坐着的白衣少女，实际上便是那位东京都区的代表，秦川灵子，也是那个把“天照”交给玉藻的女人。

姜尚缓缓点头，两人对坐而视，沉默了很久，直到黑衣的“灵子”将两杯热茶端来，分别递给二人，然后匿入白衣“灵子”的身后。灵子轻轻提起杯沿，抿了一口，“玉藻也在吧？我感觉到她了。”

“她在外面被你义妹带着参观来着。”姜尚微微点头，顺便喝了口茶。“和我再聊聊你的故事？”

“——我该说的基本都说了，”灵子两手分开撑在两边的地板上，一脸闲散，“你如果想听听什么妖怪的小趣闻，不好意思，我一直在那破房子里宅着，基本上什么都不清楚。”

“——原来你自己的家是破房子啊。”姜尚调侃道。灵子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们最终想完成什么样的目的，想干什么，像玉藻这样的试验品，我希望是最后一个。”说着，她原本蓝色的瞳目之中隐约闪出红色的光。

“绝无可能。”姜尚缓缓摇头，“这场实验本来就已经触碰了全体人民以及总**的底线——虽然很多人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思。”

“……七姐，这里就是供奉的神像了。”

麻衣带着玉藻走了进来，正巧看见坐在地板上的二人。

玉藻看见那个熟悉的少女，不由得抬起小手打了个招呼。“您好，灵子。”

坐在蒲团上的灵子对她报以淡淡的微笑与颌首，以及——一点惆怅。她看向姜尚，“我想，你应该是时候走了吧，义父大人。”

“确实，是时候了。”姜尚缓缓起身，一手轻轻拍在玉藻肩带旁裸露的肩膀上，“走吧，去下个地方。”

顺山路而下，姜尚依旧走在前面，“麻衣那孩子，父母很早的时候就在一场战役中死了，也没有什么亲戚，后来被我发现，带她到了这里。”

“她身上有种怪病，一旦成年就会发作，不会死，但是会极为痛苦，科研组那边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只好让她的生理年龄维持在十四岁左右。”

“可怜的人。”玉藻不由得叹气。

“至于秦川灵子……你有时间自己去看档案库吧。”姜尚拉着她的手，停在了山脚下的岛屿边缘，把她腰上一直绑着的一把蕾丝边花伞取下，缓缓撑开，伞的边缘是一个个微小的推进器基座，呈银白色。

“这是……”玉藻好奇地看着那些柱状物，姜尚忽然间将她一把揽在怀中抱了起来，看了一眼后者羞涩泛红的面庞，“抓紧了。”说着，他抱着玉藻纵身一跃，看似脆弱的花伞因为推进器的启动轻而易举地托住二人，向着崖下“光岛”的方向滑翔而去。

苍翠林海遍布几乎所有可见的区域，即使是平原地带也有着繁茂的青绿草原，毫无疑问，在中枢院的强制条令之下，原本是人类居住的地面区域现在只有着自然的痕迹。纯净，无暇，真便如往日浪漫系文体中所描述的美丽仙境。

二人缓缓降落在一片青草覆盖的山坡之上，姜尚将伞收回，原别在玉藻的腰间，后者面庞上的红色尚还没有彻底散去。“那个……为什么要来这里？”玉藻微微垂着脑袋，疑惑道。

“带你来看个东西。”

在山坡的尽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遍布青苔的表面已经被开出一个很不自然的人工孔洞，上面裹覆着的符文条带也碎裂而开——都像是不久之前的痕迹。

“这是……杀生石？”玉藻搜索着自己脑中关于“玉藻”残存的回忆，指着那块巨石说道。姜尚没有回话，只是缓缓点头。她看了看石头，缓缓走过草地，最后将手轻轻按在破损的石块窟窿上。“……姜尚……前辈，我想问个问题……现在的我，到底算是谁？”

“……很有意思的问题。”姜尚轻轻摘下她头顶的帽子，玉藻银色的长发在微风中一丝一丝地飘舞，狐耳上的绒毛也在微微颤动。

我是谁？

在这颗行星之上，生命在很早之前便已出现。

在这片宇宙之中，这样的行星，在很早之前便已出现。

这样的“宇宙”，在很早之前便已出现。

“……玉藻，我的故友，还记得‘妖怪’的概念吗？”姜尚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妖怪。

事实上，所谓的妖怪，并不是姜尚他们所创造的产物，更不是他们所带来的附加物。在他们来到这片大地的那一刻，“他们”自这片荒蛮的地带自然产生，拥有着同他们一致的生理构造——包括叶子。

“对于我而言，一切存在的实体，都有着‘它’所存在的理由，包括现在的你，小七。”姜尚忽然说出了那个连她自己都快遗忘的本名。

“……存在的理由……吗？”玉藻移开放在石头上的藕白小手，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姜尚那古井无波般恬淡的面孔。

“——我有个愿望，如果宇宙真的会走向尽头，我想带你们一起去新的世界。”

“这不就很好吗？”姜尚微微一笑，带着她坐在石头旁边的草地之上，一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永远不要迷茫，顺从自己的心意便好。”

玉藻在他的抚摸下微眯着双眼，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在此一刻两人倒真有了几分该有的，之前很寡淡的氛围。他们一同看着被晚霞染红的澄澈天空，如此温暖，柔和，那轮真正的“太阳”，此刻泛着柔和的红光，缓缓沉下二人面前的山谷之中。

阳光消散，暗蓝色的天空之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银光，凝聚成一条河流，仿佛在天界之上缓缓流动。玉藻盯着星河，犹豫了一番，羞涩地说出了自己之前一直不敢说出的话。

“前辈……我……我……喜欢你。”

“有这样的心态很好，我想你也应该很喜欢狐文明的每一位公民。”姜尚不知道是真的“木头”，还是故意在装——调戏一下她。

“不是……我对您……不是那种简单的博爱……”玉藻心中气恼地跺脚，却没看到姜尚微微扬起的嘴角。

“……哎呀，就是……呜唔唔呜……”

玉藻结结巴巴的话语瞬间终止，转而替代的是略有些挣扎的呜咽声。——姜尚忽然转身，将她紧紧抱住，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她娇嫩的小嘴，玉藻原本挣扎的小手臂缓缓松垮了下来。

大概过了足足三分钟，两人才缓缓移开面庞，一条晶莹的丝线在二人之间滑落在草坪之上。玉藻微微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姜尚，来吧。”

在她体内一直窥探着一切的“玉藻”略有些无奈地微微摇头，但实际上，她比小七更期待这个时刻——只是不愿意亲自承认罢了。

姜尚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移到了她腰间的衣裙拉链上，缓缓拉开，温柔地将她身上的连衣裙缓缓脱下，那具狐文明顶尖学者打造而出的完美身体此刻完全显露在他的面前，玉藻满脸通红地捂住胸口，但犹豫之间还是颤抖着放下了双臂。青年轻轻将她按在草坪之上，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同她纠缠在一起。

——对宇宙而言，今夜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