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牢房昏暗，已经适应了的两人，也将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霍雪白他一眼，双眼眯起，一向挂着淡淡微笑的脸，此时冷若冰霜。

“今日若不是因为你，姐姐怎么可能会有此劫难？你居然还敢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哼，姐姐被你骗了这么多年尚且不说，教导了你这些年，你难道就学了个恩将仇报？”

灵岂哑口无言，他只是看不惯霍雪，心里却也是很清楚，如今这一切，的的确确是因他而起。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再理会对方，直到霍灵龙醒来。

然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的咳血，这让灵岂和霍雪都吓了一跳。

霍灵龙等到终于缓过来，按了按自己咳得难受的小腹，皱着眉头一擦嘴角的血，骂道：“他大爷的，要不是这魔毒压制，我就直接挣脱这缚仙链了。”

霍雪听后，一边落泪，一边责怪：“姐姐，这是缚仙链，神仙都无法挣脱的链子，你干嘛这么折磨自己？”

嘴里说着责怪的话，倾城绝色的脸上尽是心疼，看得霍灵龙心里一阵愧疚。

她连声解释：“我没想到就用了用灵力，居然就引得魔毒发作，险些烧了我的五脏六腑……”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

霍雪哭得更凶了，“姐姐，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是要我愧疚死吗？若不是因为我修为不够，魔皇根本就伤不到你！”

霍灵龙赶忙将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并不擅长安慰人的霍灵龙，只能随便乱说着，最后一眼扫到角落里跪着的灵岂，面上现出疑惑。却不敢转移话题，只能继续抚慰着霍雪。

等到霍雪的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霍灵龙这才面向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灵岂。

她走上前，蹲在地上，看了看浑身是血，情况并不比自己好多少的灵岂。

“你跟为师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回了自己的地盘，怎么还被关了？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几个问题，其中的关心让灵岂心里一热：他就知道，师尊还是很在意他的。

然而下一秒，霍灵龙就凶狠地道：“说！好好说！如实说！害得我和你师姑身受重伤，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听了霍灵龙的话，灵岂心道：又是逐出师门？师尊是不是在知道我是魔族后，就很想这么做了？

灵岂心里也很是委屈，他哽咽着抬头看向霍灵龙，“师尊，你就这么想把弟子逐出师门吗？”

看着泫然欲泣的灵岂，霍灵龙很是无语：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她这个做师父的在审徒弟吗？怎么反倒成了徒弟质问师父？

霍灵龙面上不动声色，再次问道：“你既是魔族，为何一直留在落湖山？”

灵岂见霍灵龙铁了心要问个一清二楚，自己也知道，单是魔族这个身份已经很难让师尊原谅自己。

他只能一一作答。

“魔族境内一直动荡不安，几个势力争斗很是厉害。当年魔皇派人去人间试探，我被人偷偷带了过去。我因不忍魔族残杀无辜，与自己族人动手，却被人类和魔族共同所伤，摔下悬崖。”

说到此处，灵岂面上浮出一丝嘲讽，“像我这样的半人半魔，在魔族不受欢迎，在人界也是异类，想要生存下去，实在困难。幸而，摔下悬崖之后得了师尊青睐。”

他看向霍灵龙，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为了能跟在师尊身边，我封印了自己的部分记忆。我只知道，自己叫阿岂，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并不记得自己是魔族，也不记得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霍灵龙听到此处，很是心疼。

她面上软了许多，说话时语气也跟着软了些：“你现在又是如何记起来的？”

灵岂知道霍灵龙已经心软，连忙如实答道：“是魔皇，操纵我体内的魔皇血脉冲破了我的识海，将被我封印的记忆解封了。”

突然，灵岂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却又咬着牙摇了摇头。

霍灵龙没有太注意灵岂的动作，她又问：“半人半魔是什么意思？”

灵岂凄惨一笑，指着自己，“我这身体里流淌的血，一半来自人类，一半来自魔族。所以，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魔。”

霍雪在旁提醒道：“可你也是人，也是魔。”

灵岂不理会霍雪，他直直看向霍灵龙，伸手攥住霍灵龙的衣角，祈求道：“师尊，我不想做魔。你带我走，我想跟你在落湖山生活，我只想做你的徒弟。人也好，魔也好，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霍灵龙原本就不在意什么魔不魔的，她却也没有立刻答应灵岂。

她问道：“你既然不想做回魔族，那怎么又回了魔族？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灵岂苦笑了一下，原来师尊误会他是自己回的魔族了。

“魔皇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没死，还查到了我就在落湖山，他亲自将我绑到了魔族。他要我接替他的位置，在他死后做新一任魔皇。我不想，他就让人将我打了一顿。我依旧不肯，他亲手打了我。我还是不肯，他就将我关在了这里。”

霍灵龙的心颤了颤，她的这个徒弟居然为了跟着她，放弃了魔皇的位置。

霍灵龙抬手摸了摸灵岂的头，心里有些抽痛。若是她早点发现灵岂的不对劲，是不是就可以早点知道这些？灵岂就不会突然被魔皇带到魔族，遭受这些痛苦？

眼见着霍灵龙已经不再追究，灵岂面上仍是一片委屈，哽咽着求道：“师尊，徒儿宁愿做师尊一辈子的徒弟，也不愿意做魔族。师尊永远都不要再说将徒儿逐出师门的话，好不好？”

霍灵龙将灵岂扶起来，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是我太激动了。你放心，以后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说了。”

灵岂一把抱住霍灵龙，哭着喊了声：“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