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的小巷中，兵府卫的人发现了九具尸体。仔细翻查，发现了其弯刀上的独特标志——日月门。

最惊慌的莫过于是兵府总管王祐祥，其大事未成，可千万不能出个什么差错……

日月门那可怕的顶尖高手，怎么会倒在申都城之中，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黑眼人魔咒？

……

武韦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吃了几口店家准备的早点，用清水稍作洗漱过后，便去找隔壁的阮义。

方是敲门几声，没得到回应，武韦便直接推门而入，也没想到这家伙不把门关上。喝了几声，阮义还是打着呼噜，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若是张追老人家，武韦还会客气的让其休息，倒是对着眼前这个惹人不甚欢喜的矮胖子，就没那么好脾气。

一盆冷水泼下。

“啊！”

阮义惊叫一声，整个人弹起，张嘴便是“你爷爷的……”

武韦把干手帕扔到湿被上，让阮义抹一抹脸。

同是所谓的摆渡者，为何他就与沉稳的张追相差如此之远呢……

“我们要走了吗？”武韦斟了一杯茶道。

阮义使其手帕，甩开身上被褥，粗声答道：“不急，先玩几天。”

武韦拿杯的手停留在嘴前，不解道：“张老人家不是说了吗？让我们今早赶到那个什么……”他忘了那座城市叫什么了。

“天崖城离这里很近的，也最多就是几十里路途。”阮义不在意地说道，又掏出他的宝贝烟斗。

“那也不用待几天吧？”武韦也明白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药，不就是想趁机玩乐嘛……

“我也跟店家说了，住三天，银子都交了，可不能让这钱银白白花掉啊。”阮义喷烟道。

武韦刚想些什么，却被阮义直接打断：“走吧，去内城玩一玩。”

……

这所谓的内城，果真与外头的不一样。没有吵杂的人群，没有喧哗的闹市，一切都有条有序地进行着。

内城之外，为下城。很明确，那是下等人待的地方，偶尔也会有几个贵家公子到外头玩一玩。

而申都内城，可不是一般人都能进。没有内城人的户牌，就会被内城的衙役拒之门外。

可以说，跟着这矮胖子真的能进到内城。

一路畅通，穿着华丽的他们并没有被阻挠在内城门外。

武韦晃了晃手中的青瓷茶碗，一阵浓浓的茶香扑鼻而来，直入心扉。他和阮义，现正坐在内城的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馆里，馆内朴素优雅，墙面上挂满了名人的山水田园画。茶馆，是内城特有的东西，文人官客常常雅坐于此，谈笑风生。下城没有茶馆，下城人对酒坊的热爱更甚于茶馆。

昨日发了一天酒疯，阮义也没敢再肆意地喝酒了。

笼山的细香红，一小茶碗就得两个银元，若是用上精致的茶壶，拳头大小，也需要十五个银元。那是闲人的玩意，下城人，以及是外城的外来户，或许连喝一口水时间都不愿浪费掉，更谈不上喝茶，没人会这么愚蠢把宝贵的时间放在这么无趣的事情当中，他们认为，那是一种奢侈，一种无聊至极的东西。

武韦盘腿坐着，吃上一个红糖糕，细尝一口清茶，香茶入口齿留余香，更带有微微的苦涩，一种比酒更能令人沉醉的味道。他感受到了内城人生活的悠闲自在，虽然时辰尚早，但馆内早已聚集了几桌文人士族，不时传来吟诗作对的交谈声。

过了很久，阮义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差的是，坐在茶馆里的他，竟可以忍受不抽烟不喝酒如此之久。

“天色已晚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回客栈了？”武韦放下瓷杯道，他真不知所谓的玩玩，原来就是呆呆坐在茶馆一天。

“你真不懂享受。”阮义举杯指了下他，又把清茶喝下，“入夜的内城，才叫精彩，走吧，时辰或是刚好了。”

二人离开茶馆，在阮义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烟花之地。

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的死性子还是改不了。除了烟酒，现在竟……

武韦推掉了几个风尘女子的劝酒，静静一人坐在角落里喝着，看着喝得脸红的阮义，心里顿是不舒服。

这家伙，究竟能不能保护他。

实在是受不了这地方的酒臭味道，武韦起身离开。

走出繁华的灯笼街，终于找到一丝安静。

夜风徐徐，拂起柳絮。

夜里清澈的河，河上是桥，岸边是柳。

柳下，似有一女子。

水中梧桐，镜中月。

纵有倾国倾城之貌，亦难掩盖其憔悴脸容。

武韦站在不远处，呆呆望着树下黄白身影，不敢靠前。

女子取出手帕，捂嘴咳了几声。手帕，多了几分艳红。

女子的身影，渐渐向着河边靠近，随后蹲了下来。

水中月，为虚，就如她的梦。

往事总会静悄悄地涌上心头。他说过，要为她赎身，带她离开这里。而这一切，随着那一把刺入他胸膛的利剑，都消失了。

只因为，只因为那一双美得令她窒息的黑眼睛吗？

她不甘心，只能任由眼泪滴入清流，唯有伸手捧水，尝试寻回不真实的一切。

其身后的武韦心头一惊，看着女子这弯腰捧水，似有轻生之意。他不由轻声地凑近女子，望着其背影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沉重。

“姑，姑娘。”他斗胆打扰道，“这夜已深，姑娘一人在此，却不知是为何？”

黄白衣女子心头微微一震，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犹豫了半刻，她站了起身，缓缓回首。

沉默，是深深的凝视。

曾经的心上人，似乎也是这双清澈如水的黑眼眸。不可能是他，她知道，世间不会再有第二双如此动人的双眸。或是夜太黑，或是她过于思念，一切或许都是幻想。

武韦微微垂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沉鱼落雁，不正是眼前的美丽女子吗？

女子柔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前的俊俏男子，终究不是他。

她低下头，不让陌生人看到她的泪痕，起步离开。

”姑娘！“

武韦又叫住了她，随后拾起了地上的玉簪，转身欲跟上离开的女子，却发现，女子早早就停住了。

“你的东西。”武韦把玉簪伸过去。

她微微一愣，接过后紧紧握住了，那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两人又是沉默，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流水声都如此悦耳。

“嘣……嘣……”

远方天空传来阵阵声响，二人一同抬头而看，那是绚丽的烟火。

七彩而美丽的光芒照在二人脸庞之上。

“烟花！”二人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

又是短暂的对视，又同时低下头。

那一年，他也曾经指着夜空美丽的烟火道：“那个叫烟花，如美丽的花。”

武韦不曾想，这个地方也有这种东西。前世之时，已是见惯不怪。活在大明，也只是在京城见过一次，那可是遥不可及的皇城烟火。

他们都知道，这是烟花，转瞬即逝。

二人相对一笑。

夜已深，人将离去。

当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又听到了身后似乎熟悉的话语：“你叫什么……”

他曾经，也是这样问。

烟火下，她回眸，轻轻一笑。

邓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