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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曾有藏剑七十年

大道因果凡镇仙，岁月摘得星河巅。

鸿源界数十万年来，从生灵启智，到千国争主，无数奇才雄主纷纷如彗星般崛起，再陨石般划过天空坠落，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甚者再多一些事迹，千万倍的人则只是匆匆过客，生死如尘埃起落，无痕而去。

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坐在一座山上的一座破庙里，面前有一尊破败的大佛，脸都碎了一大半，男孩双手合十，但并不是拜佛，而是目含敬意的看着面前席地而坐的老乞丐。

老乞丐叫什么，男孩不知道，男孩只知道自己叫叶深，很无聊的名字，夜深了，教人听见这个名字就想到睡觉和打哈欠。

老乞丐顿了顿手里的酒壶，空荡荡的在石板上磕碰出一溜嗡嗡声，也不太在意，而是继续给小男孩叶深讲故事，不过这次和以前不太一样:

“从前啊，有一座山，山里啊，也有一个庙。”

叶深见老乞丐没睁眼，偷偷扭头看了看，也是山，也是庙。

老乞丐没有睁眼，突然停了一下，等着叶深转回头，继续说:

“庙里有一个妇人，被仇家来寻，是一路堵进山里，逃进庙里，她不信佛，觉得那是假仙，天地何其大，谁见过仙？

但是那次她拜了佛，不仅拜了，还三九大叩首，把怀里的男婴留在佛像底下，说了很多话，然后扭头出去，仇家来了，妇人说世上无仙，但是她拔了剑，身轻如燕，一跃五丈，剑过人亡，但是她像剑仙，终究不是仙，她没有种仙果，倒是中了毒，那光华一剑消失了，她也死了，就那么一袭青衣染血，铺在三尺苔石上。

男婴在哭，但是等不来他的母亲了，等来一群光头和尚，在面前蚊子一样念着阿弥陀佛。

和尚们养大了他，但是没有教化他信佛，方丈也知道他不可能信佛，他娘死在佛眼皮子底下，佛也未曾说一个字。

他要报仇，方丈说会一点剑，于是每日五更亮，他就跟着方丈学剑，方丈的剑法看起来很丑，也黯淡无光，和他娘那日璀璨的剑光天上地下，但是他还是学的很认真。

学了两三年，他和方丈水平差不多了，虽然仍然没办法耍出剑光，但方丈呢喃着阿弥陀佛把他送出山下，只言可入世。

于是他加入了一个小宗门。

他的崛起一如那些天才，从当地的小宗门开始，一路高歌猛进。

一开始的他只是出众而不出奇，即便在那个岭东国的小宗门夺得内门第一，也因为本来的内门前五集体外出被认为是走了狗屎运，无人在意，但是当内门第一回头挑战他时，他却突然一剑轰飞了高级宗门的一位演武长老，随后一骑绝尘，先后击败那个宗门的内门主事和内门阁主，甚至一出剑便让宗门的太上祖师自叹弗如。

随后他便飚射而起，短短一年内剑镇九国，代表南洲十七国参加了大陆的剑门武会，打断了开幕词，当众一招同时击败七位所谓的大陆剑仙葳蕤七子联手后扬长而去。

那是，他仅仅十七岁。

东南西北四洲无敌，于是他去了中洲，因为听说中洲很强，比四个洲加起来都强得多。

因为封号十帝和风花雪月镜雨台七座传世帝城都在那里。

那些希望他折戟沉沙的人都没能如愿，因为在消失了一个多月以后，在那些人开始躁动起哄时候，他提着奄奄一息的封号泓寂武帝站在了雪言城城头，西北望，一剑画地三十里，半城烟沙落灭，天下无声。

鸿寂乃封号第三，消息传出，第三以下七位武帝，除去一位失踪的第八帝，已经在这一个月内纷纷惨败于他，第二武帝浊度轩观战后认输，退守花颜城闭门无迹。

他只能去找第一个，有人问他敢不敢去打，他无所谓的摇晃着那把剑，嘿嘿笑道“无非就是一个第一人，我后面已经趴下了无数个第一，但在打他们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敢不敢”

第一武帝洛冰风和他不一样，他的修炼是按部就班的，基础极其扎实，当初挑战上一任第一武帝时候，他凭借极其坚实的基础和浑厚不动如山的内力硬生生将他耗到丹田枯竭而胜。

几乎大半个天下都在望着风绝城城头，期望着他或者洛冰风提着另一个人出现在那里，但是两个结果都没出现。

足足两个多月以后，浑身经脉崩裂的他被扔了出来，趴在风绝城城门外，几乎已是死人，那把陪着他高歌的剑随后扔了出来，满是裂缝的剑在砸在冷硬的石头上时候便彻底碎开，随着落雪簌簌的撒落一地，埋在鹅毛大雪里。

他崛起快，没落更快。

他回到了岭东国的那个小宗门，住在了外门的一个小茅屋，一开始还都慑于威名，无人敢犯，但随着一个不认识他的新外门弟子仅仅一扫帚便打断他的胳膊还平安无事离开以后，他的威名土崩瓦解。

很多人在唏嘘哀叹，但更多人在失去关注他的精力，他渐渐只是一个谈资，而那个宗门却被冠以培养出剑仙的门派而崛起，几乎超过高级宗门，一个外门的弟子实际价值也已经高过他。

他消失在了武坛上，看起来彻底泯然众人矣。

一个月后，他开始用另一只手臂练剑，一开始每天几分钟，然后一个小时，几个小时。

一年，五年，十年，五十年。

天下风云变换，那个小宗门已经远超高级宗门，成为南洲巨头，附近几国几乎沦为附属，整个西洲被新兴的佛门一统十国，释迦牟尼佛主跻身十大武帝之末，第二武帝浊度轩出关击败洛冰风，继承风绝城，随后洛冰风连续被击败，沦为第五帝…

第七十年的元旦前一天，他迟迟没有突破十大武帝的那个境界，只身拿着破剑，笼着袖子，随着人流在张灯结彩的风绝城外观看比武，是两个年轻天才在比剑，青衣是浊度轩之子，一个是无名崛起的剑子，和他一样，剑子无意，但浊子有杀心，剑子落败一刻，浊子佯作打滑，仗剑直刺与剑子左胸，颤颤巍巍的他一步登门，轻飘飘的挡住了那把剑，凌厉的剑势刹那间被裂成无数份，如春风沐柳般轻轻吹开飘雪。

“人无害虫意，虫有毁灵心”

浊子品出了一个意思，下面的人品出了很多意思，纷纷议论，于是浊子大怒，欲刺他，但被他的势镇的指发皆冰。

他浑浊的老眼看着城主府，说出那句话“藏剑七十载，今日会君来!”

首字尚低不可闻，末字已声震斗牛，他的身上骤然气势一涨，七十年的积蓄厚积薄发，一举迈入武帝镜，并且瞬间臻极圆满，在境界上追平浊度轩，浩荡剑气将浊子掀飞出数千米远，几乎击穿临城，剑子落墙，与城下万民镇退，九丈城墙如星辰凌斩，化作冲霄尘土。

浊度轩虚空踏步而出，第一道剑气，却是纵越三里，一剑取飞浊子项上人头。

浊帝淡淡的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仿佛斩得一虫豸“犬子残暴，留之无用。”

他同样没什么反应，仿佛天下崩于前应面不改色“你如何胜得洛冰风。”

无询问意，倒像是陈述。

浊帝目有异色，沉思片刻，缓缓道“他老了，经脉已然疲软”

他未立答，紧紧盯着浊帝之目，若有邪物于上，许久而笑“洛帝稳修百年，经脉极固，何来疲软。”

他突然目存厉色，声音骤然低落“前日访洛帝，经脉紫涨凝结，你言疲软?”

浊帝异色消减，释然道“可是，现在我是第一，我只知道这个。”

“不言此事，你方才言藏剑七十载，可容我试剑一观?”

他看着浊帝，似乎失了兴趣“若洛帝在此，我也可一剑破之，但我会为臻武之士出剑，不愿为沽名之辈动一指!”

“若必出剑，剑出即人亡!”

浊帝终究没忍住，但是随机发现他说的没错。

剑过如絮飞

这一剑就叫藏剑七十年，浊帝低声说，似乎明悟了什么，跪倒在地，眼中死气扩散。

洛冰风终究没救好，经脉未废，却也无法动用。

世人皆知浊帝诡胜洛冰风，现在浊帝死了，洛冰风废了，想排他入封号武帝之首，他却回到了那个庙，作了不度之僧，带发出家，不问世事。

去庙里拜会的人全被方丈一袖扫出百米，尽飘落山下。

他就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方丈双手合十，师父藏的好深啊，我藏剑七十年，师父藏剑一辈子，方丈不语，他便倚在满是裂缝的旧门上摩挲师父那根几乎不用的木杖，指尖反复碰上面的字:第八武帝，北极雪剑。

他看着手里天机楼的天下名剑谱，北极雪剑名下只八个字“风流成性，一日出家”倒是晓得了为什么天下十帝，只有七个帝城。”

门外来了一群凶神恶煞之徒，约摸三十人，一如故事里来寻仇，只因为叶深搅了他们强抢民女的局，庙外人群嘶吼，庙内二人如若未闻。

叶深没听懂，追问着为什么就七个，老乞丐却就此打住，也不解释，笑眯眯的伸出酒壶，示意叶深去佛像后面再去打一壶雪纱酒来，“冬天嘛，雪落梅花三朵醉，纱卷面团酒壶美!”

叶深打完酒回来听见了，不禁撇嘴道，“前半句那么好，后半句简直是锦衣续麻。”

老乞丐只是回了两个字，酒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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