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你……你没钱，还敢来这里胡闹，这可是蒋旺达妹夫开的酱肉店，这街边三百米范围内的餐馆，全主动关门了，还不是暗地里惧怕蒋旺达，蒋旺达就是一条地头蛇。”

庄涛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大，“这几条街的流氓地痞，都听蒋旺达的使唤，大前天有个人吃饭没钱，脑袋被打成了血葫芦。”

“吃饭啊！你墨迹什么？”

徐东慢条斯理的倒着啤酒，“怕啥？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蒋旺达是强盗，我还是强盗头子呢。”

“哥，你小点声。”大热的天，庄涛冷汗直流，“别吃了，把剩下的退了，咱们跟老板商量，先打个欠条，过半个月，我煤矿发工资了，我过来还钱。”

嘎嘣，嘎嘣。

徐东嚼着花生米，这花生米真是香，还有这猪肘子，凉拌猪耳朵，也许是没有添加剂，猪饲料也比较少，纯天然无污染的缘故吧。

“吃，放开了吃，有人替咱们付钱。”

庄涛也无所谓了，大不了被一顿群殴毒打。

宁做撑死鬼，不做饿死的贼，横竖也是一个挨揍。

“哎，这就对了！使劲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徐东看着大口咬肉的庄涛，笑嘻嘻的说。

跑？！

“东哥，你啥意思？”庄涛更加确定，徐东就是来吃白食的。

“你饿了几天，腿上没劲，一会咱俩吃的差不多了，再要一个上的比较慢的菜，趁机溜走，你要是比我跑得慢，我先跑了，你不就留下挨打了！所以啊，你要多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跑。才可能比我跑得快。”

庄涛彻底无语了，不知道徐东经历了什么，变了这么多。

徐东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没吃饱。

“老板，再来一盘溜肥肠，肥肠要新鲜的，就洗一遍，不能用盐水浸泡，直接爆炒，别洗太干净喽，我就喜欢那股屎尿味。”

“再来6瓶啤酒，一碟子花生米。”

庄涛嘴里嚼着猪肘子，差点噎死。

徐东什么时候爱吃下水了，印象中，徐东根本不碰这东西。

“东哥，你吃那么恶心，腥臊恶臭的东西？”

“我不吃，给你要的。”

庄涛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我饿死也不吃。”

酱肉店的老板娘叫蒋旺春，是蒋旺达的叔伯妹妹，长的也是五大三粗，一百七十多斤，肉乎乎的水桶腰，脚上的鞋码是44号。

她的老公，却是个干瘪的瘦子，可能是被榨干了。

现在这个时间，还没到饭点，酱肉店吃饭的人不多。

“听说了吗？蒋旺达要当上咱们水泥厂的副厂长了，这家伙要是上任，我们一准没有好日子过。”

“谁说不是呢，老徐夫妇，多善良的老两口，活活的成了冤死鬼，蒋旺达把他的外甥侄子给保住了，什么世道。”

“少说两句吧，这酱肉店，可是蒋旺达妹妹开的，当心隔墙有耳，蒋旺达给你穿小鞋。”

“是吗，那快走，老板啊，多少钱，结账。”

三个脸上布满灰尘的水泥厂工人，付了钱，急匆匆的离开。

整个酱肉店，就剩下徐东和庄涛两人，在吃饭。

庄涛喝了不少啤酒，酒劲上头，“东哥，你还记得刘静雯吗？”

“刘静雯。”

徐东慢慢的回忆起来，刘静雯比他和庄涛都强，好像读了个中专，按道理应该差不多毕业了。

印象中刘静雯跟徐馨同岁，大大的眼睛，留着齐刘海，从小学习成绩不错，一直读书，没怎么干过农活，脸也没被火辣辣的太阳晒黑，皮肤水嫩光滑，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大酒窝，刘静雯跟徐东妹妹徐馨关系非常好。

读书的时候，放寒暑假，经常来徐东家跟徐馨玩。

其实，刘静雯借口找徐馨，来徐东家里，主要是想见徐东。

“刘静雯怎么了？”徐东喝了一口冰镇啤酒。

庄涛皱着眉头，“刘静雯在江北市水泥厂上班，干的是财务会计，蒋旺达那个老王八蛋没少欺负她，有一次刘静雯，把你家我叔叔阿姨的抚恤金和丧葬补助金，这钱去向的相关财务凭证，拿下来给我。这钱，就打给了蒋旺达一个亲属的工资卡上。”

“后来，没过一个小时，这事，被蒋旺达知道，扣了刘静雯一个月工资，那些东西也被蒋旺达抢走，当着我的面烧了！我也被教训了一顿。”

庄涛拿起啤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子，一脸苦相，“东哥，我真的尽力了，我搞砸了，我就是一个废物。”

“不怪你，小庄，你做的很好，我爸妈的事，以后你不用管了。”

“看着我。”

徐东盯着庄涛，“你不是废物，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你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蒋旺达根系很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庄涛单手扶着额头，“现在最有利的证据都没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有我呢！”

“来！”徐东端起酒杯，“喝一杯。”

蒋旺春从厨房的后门，走进酱肉店，看到丈夫正在切肥肠，闻到一股浓重的刺鼻气味。

“这么臭，怎么不洗洗？”蒋旺春捂着鼻子。

“那个家伙，就要洗一遍的肥肠。”

“那个？就那个穿着金利来西装的小白脸子，我看着这家伙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别做了，他就是一个吃白饭的！”

“没事，他要是不给钱，就让你哥找几个小混混，教他好好做人，不过打他之前，先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还有皮鞋，额……还有那个文件包，这些东西顶饭钱的账。咱们也不亏！”

“还是你脑子好用，我哥蒋旺达，跟他那帮小兄弟们喝酒去了，不在厂子。”

“我炒完肥肠，去找你哥，我知道你哥在哪，我出去之后，从外面把门锁住，那两个家伙想跑，门都没有。”

“要是这两人不是来吃霸王餐的呢？”蒋旺春捂着鼻子问道。

“一准是，吃霸王餐的都是那个贵点那个，这两一看就是穷鬼，那个小白脸子身上的衣服，没准都是偷来的。”

蒋旺春的男人炒完了溜肥肠，从后门悄悄离开，趁着徐东不注意，把酱肉店的前门上了锁。

徐东跟庄涛在屋里拐角的位置，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到正门上锁。

“热乎乎的溜肥肠来喽。”

蒋旺春一只手端着这盘菜，另外一只手，掀开厨房的半挂门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蒋旺春回来上菜，看来是他老公去搬救兵了，徐东也没在意，今天就在这里，跟蒋旺达掰扯掰扯。

庄涛鼻子一抖，“真臭。”

徐东喉咙一热，也忍不住咳嗽两声，被这臭味差点呛到吐了。

猪大肠是猪消化吸收食物的末端，直接连通排泄部位，也就是装“屎”的地方，只洗一遍，那股味道一般人受不了。

“醋溜肥肠，慢用哈。”蒋旺春笑脸相迎，“一共是36块6元，两位第一次来，打个折扣，收36元整，两位谁结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蒋旺春也不想主动惹是生非，再说，要是徐东真的有钱呢，看着穿着打扮，确实像是个有钱人。

让自己哥哥蒋旺达，那帮狐朋狗友，小混子们来也不是白来的，人家替你“摆平”了事，最起码也要好酒好饭招待一顿，弄不好，还要赔钱。

蒋旺达身边有几个街头小混混，现在还赊着不少账，欠钱不还。

徐东干净利落的说：“没钱。”

转瞬间。

蒋旺春脸若冰霜，“两个穷鬼，讨吃货，死爹哭妈，有人生没人养的狗东西，真是瞎了狗眼了，没钱想吃霸王餐，都吃到我这里来了！也不看看这谁罩着！”

“谁？”

徐东嗤笑一声，“不就是那个肥猪头蒋胖子吗。”

“你……”

蒋旺春一跺脚，“你敢说我哥。你真是活腻歪了。”

“我们不差钱。”徐东越看这个蒋旺春，心里越不爽，就是因为她的儿子，违规操作，让自己的父母白白丧命，好端端的一个家支离破碎。

最可恨的其实是蒋旺达，要不是他从中作梗，一切都会依法、依规处理，再怎么办，就怎么办，徐东也不是目无法纪的人。

更不是讹人钱财的恶人。

父母一辈子辛苦挣钱，老两口关键时刻毫无畏惧，挺身而出，为的是保护水泥厂的设备设施公共财产，把损失降到最低，这样的人，英勇逝去，应该是舍己奉公的模范先锋才对，反被打成了违规操作的反面典型，这徐东忍不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徐东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在九泉之下，还背负着骂名。

拉开手提公文包，徐东拿出钱夹，是一张崭新淡黄绿色，正面是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头像，币背是黄河壶口瀑布的50元。

庄涛眼前一亮，没看错吧，徐东啥时候这么有钱了？

这50元钱，要在煤矿下，挖半个月的煤，才能挣到。

“我把钱放着。”

徐东阴惨惨的冷笑，指着溜肥肠，“你们开的是饭店，这道菜能吃吗？全是屎味，尿骚气！你给我尝尝看，你要是能咽下去一口，这50都是你的，你不用找钱。”

“你说的是真的？”

蒋旺春见钱眼开，也顾不得徐东骂了蒋旺达，“我要是咽下去一大口猪大肠，这50归我？”

“男子汉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徐东说到做到。”

徐东？

蒋旺春心一抖，总感觉有点眼熟，原来这个小白脸子，就是死了老徐的窝囊儿子徐东。

先拿钱再说。

蒋旺春捏着鼻子，伸出另外一只肥手，抓起一块猪大肠，隐约还能看见上面没洗干净，带着粪便……

呜！

蒋旺春一阵干呕。

“吃吧，吃了，这钱就是你的。”徐东摇晃着手里的50元钱。

“我吃。”蒋旺春一咬牙，那块油腻腻的猪大肠塞进嘴里，开始咀嚼。

这一嚼，尿骚屎臭味更浓烈。

徐东情不自禁的咧咧嘴。

庄涛捂着嘴，紧绷着脸，看样子要吐，“不！吃了这么多肉，我……我绝对不能……不能吐。”

噗！

蒋旺春一口把猪肥肠喷了出来。

噗……喔！

又是一阵疯狂的呕吐。

胃酸与猪大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蒋旺春把隔夜饭，一点没剩下全吐出来，到最后吐得都是胆汁。

哗啦一声。

酱肉店的正门打开，冲进来三个留着平头的小混混。

“达哥，就是他。”蒋旺春的丈夫指着徐东喊道。

蒋旺达挺着油腻的肚子，大蛤蟆眼一瞪，“我还他妈的以为谁呢，是你徐东这小狗东西。”

“哥。”蒋旺春一看有人给自己撑腰，来了劲，“徐东，他……他逼着我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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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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