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厂以机械生产和加工为主，主要生产线都是各种数控车床，机械仪表车床等为主，工种也多以钳工、车工、铣工、磨工、刨工、焊工、钣金工、锻造工、冲压工等，因此，这种工作性质，也决定了车间内小皮小伤的事故较多，当然也发生过切断指头，切掉手掌甚至半条胳膊的恐怖事件。

厂里医务室，虽然是个科室级别，但医务配备力量并不强，连孙主任在内也只有六个医生，另外一个是专门开救护车的驾驶员。

事实上，厂医务室主要针对生产一线突发的外伤，对其进行及时包扎处理，稍微严重一些的病号，便会立马安排救护车送到市区一院，因为一院是红旗厂定点服务医院，每年都要上交一定数额的服务费，这些服务费，除了每年给全厂职工进行体检，平时职工中遇到严重的病人，都会安排最好的医生优先救治。

孙主任走到钱小婉床边，伸手翻了翻病人眼皮，又拿听筒听了听，然后立马说道：“快，叫救护车过来，送到市区一院去”。

同时，他朝着身边的晋如画望了一眼，道：“晋如画同志，一会儿你跟着救护车进城，在车上给病人挂瓶水，补充营养，到了一院联系钟副院长，你知道流程的，交到一院医生手里”。

晋如画答应一声：“嗯，好的，孙主任，我跟救护车进城去”。

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周大海帮忙把钱小婉抱到救护车上。

这边晋如画从医务室取出生理盐水和输液管、针头、纱布等，然后提着东西上了救护车上。

临关车门时，晋如画望着梁玉洁道：“玉洁，你抽空儿，骑我自行车，上我们家一趟，告诉秦昊天，就说我陪病人去市区一院了，车钥匙在我办公桌抽屉里，我怕我中午不回家，他会着急”。

“好嘞，没问题”。

梁玉洁爽快地答应道。

1983年前后，BB机和大哥大都还没有进入中国市场，传达信息只有科室和门卫有固定电话，更远的地方还要拍电报，其他传递信息方法，都靠两条腿和一张嘴巴传达。晋如画走的急，没办法通知秦昊天，只能让闺蜜梁玉洁转达。

救护车驶出厂区，直接开向市区。

路上，晋如画给钱小婉挂了水，除了驾驶员，周大海也跟在车上，毕竟是他三车间员工，他必须跟着，弄清病情，考虑要不要向主管部门上报安全事故。

到了医院，安排好钱小婉，经抽血和拍片，钟副院长告诉晋如画和周大海，病人并无大碍，只是血糖过低造成的昏倒，要求病人多加强营养和休息，便可出院。

既然病人没事，晋如画跟周大海打了招呼，她要抽空回趟秦昊天市区的家里，看望一下公公秦战国和婆婆王大芬。

晋如画和秦昊天结婚差不多快半年了，还是开始二三个月回过市区，秦昊天被厂里开除后，他们一次也没有回过，如果今天早晨秦昊天没有做出那样让人惊喜的早餐，没有后面亲昵的称呼，没有把她送下楼，晋如画也许真的暂时不会回家，她心里真的产生了要跟秦昊天离婚的想法，是的，但确实产生过离婚念头。

差不多十点多钟，晋如画从供销社买了一瓶麦乳精和二瓶罐头，又买了一些水果，然后就敲响了秦战国家的门。

“谁呀，来啦，来啦”。

晋如画听出是婆婆王大芬的声音。

“妈，是我，如画”。

当王大芬打开门，望着眼前的儿媳妇时，笑的脸都变形了。

“哎哟，如画呀，我的好儿媳妇呀，我说这一大早，好像就听到了树上的喜鹊在叫，还真有喜事了”。

说着，王大芬就把晋如画让到了家里，并冲着里面喊：“老头子，快出来，你看谁回来了”。

秦战国受了伤，腿脚有些不便，他有点跛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冲着晋如画微笑了一下。

“是如画呀，昊天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晋如画道：“爸妈，昊天他有事呢，我是送厂里的病人到一院，正好现在没事儿，我就顺道回来看看爸妈”。

王大芬道：“是自家人，回家来了，还带这么多吃的干嘛，你们工资又不高，以后要是有了宝宝，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婆婆这一说，晋如画的脸蹭地就红遍了。

想想自己和秦昊天结婚都快半年了，至今还没同过房，她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秦家人。

作为医生也好，作为秦家儿媳妇也好，晋如画当然知道，传宗接代那是天经地义和份内的事情，当初公公反对秦昊天娶她晋如画，秦昊天以断了秦家香火相威胁，今生今世非娶晋如画不可，这事晋如画是知道的。

见到儿媳妇脸红的不成样子，王大芬道：“媳妇，还害羞呀，都结婚半年了，你们什么时候，让我和你爸爸抱上孙子孙女儿，我们老两口在家也没事做，闲的要命，就盼望你肚子能一天天大起来”。

虽然晋如画是个医生，但那张俏脸还是红到了家。

她拉着王大芬的手道：“妈，别急，我们会让你们抱上孙子的，我饿了，我跟妈一起做饭吧”。

其实，晋如画真的不饿，早晨秦昊天破天荒的早餐，她吃了很多，这会儿说自己饿，她只不过是不想在抱孙子话题上停留。

婆媳俩一起进了厨房，而同一时间，红旗厂职工宿舍楼里，秦昊天正在家中弄着午饭。

早晨送走了晋如画去上班，秦昊天回到楼上后，就对家里厨房、客厅和卧室包括卫生间，进行了全面大清扫，他知道媳妇晋如画是爱干净的人，他想让她中午回到家再次大吃一惊。

打扫了卫生之后，他又去菜市场买了条大鲢鱼头，一块豆腐和一把韭菜，虽然今天不是什么喜日子，但秦昊天觉得倍儿高兴，而鱼头豆腐汤，那可是媳妇晋如画的最爱，韭菜炒鸡蛋，媳妇也很喜欢吃。

鱼头豆腐汤还在锅里嘟嘟嘟在烧着，差点要把锅盖顶翻，鱼头和豆腐香味已经钻进了鼻子里，韭菜早就摘好洗净，就等着媳妇晋如画回来再炒，他怕炒早了味道不鲜。

就是此刻，只见一阵敲门声。

秦昊天道：“如画，你没带锁匙吗，自己开，我开始炒韭菜了喽”。

说完之后，秦昊天见门没了动静，就从厨房走出来：“媳妇，来了来了”。

等秦昊天拉开门时，只见梁玉洁冲他问道：“秦昊天，谁是你媳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