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川很确信，院子外面是纳兰艺曦的声音。

“徐太医，王爷刚刚好转，为何不在王爷身边伺候着？”

“启禀公主，是王爷让臣等在院外候着。”

纳兰艺曦盯着院门，脸上尽显焦急之色。

“公主，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说话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

男子姓段名鲲，正是纳兰国禁军统领。

纳兰艺曦犹如做了极大的决定，正要上前叩门，只见院门缓缓开启。

“进来说吧。”

纳兰艺曦微微一礼，跟着聂小川走进院子。

段鲲没有得到聂小川和纳兰艺曦的允许，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该留在院外，还是应该跟在纳兰艺曦身后随聂小川一起走进院内。

“你也进来吧。”

得到聂小川的允许，段鲲不再犹豫，赶忙快步跟了上去，一进院内，段鲲转身关上了院门。

“四爷，我已命令段鲲在宫内集结了两千禁军，由他领军护送您出城。”

“这就是你们商量出来的对策？”

聂小川的目光由纳兰艺曦移向了段鲲。

本就一直躬身行礼的段鲲将身体又压低了一些。

“王爷，您有所不知，现在斑斓城外有六万人围城，而斑斓城中守军加上禁卫军不足一万五千人，破城不过早晚而已。公......公主她也是没有办法。”

“一万五千人，你们尚且没有把握，如今要用两千人护送本王出城？”

聂小川的语气慢慢变得冰冷。

蠢，聂小川不在乎，但是要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干蠢事，这绝不能忍。

“您......您是大康王爷，给城外的人几个胆子，量他们也不敢动您分毫的。”段鲲咬牙说道。

聂小川轻轻瞥了一眼段鲲，然后看向纳兰艺曦，淡淡地说道：“打算放弃抵抗，还是玉石俱焚？”

纳兰艺曦紧抿朱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聂小川的问题。

看纳兰艺曦的样子，估计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聂小川走近段鲲，说道：“你叫......”

“属下段鲲。”

“段鲲啊，你去将武侯喊来，城中布防，本王做些要求后。然后带领你的两千禁卫再送本王出城。”

武侯府，纳兰国主要负责斑斓城的昼夜巡查，维护斑斓城平日治安工作。

段鲲稍微迟疑了一瞬，赶忙俯身回道：“是，属下告退。”

段鲲走后，聂小川在厅中随便找张了张椅子一坐，开始整理脑海中有关这个世界的记忆，似乎纳兰艺曦根本不存在一般。

纳兰艺曦抬眼偷偷瞄了几眼聂小川，见其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竟不知道如何自处。

一盏茶的功夫。

聂小川坐在大厅正中，厅中站着纳兰艺曦、武侯、琴儿以及徐太医等几人。

自打几人站在聂小川面前，聂小川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闭目养神，偶尔端起茶水抿上一口，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聂小川不开口，厅中站着的几人也不敢擅自妄动，心中虽是焦急，但并没人敢将情绪写在脸上。

院外，段鲲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看向紧紧关着的大门，满脸怒容。

段鲲如何也想不通，屋里的这位大康四王爷在闹哪一出，召见公主与武侯，甚至太医与侍女，却独独将自己这个纳兰禁军统领晾在院外。

段鲲度日如年。

约摸约摸半个时辰，院门终于打开，武侯掩面匆匆走出，院门再次合严。

段鲲见武侯出了院子，连忙上前招呼，武侯却犹如没有看见段鲲，掩面匆匆离去。

段鲲看着武侯急匆匆的背影，满眼疑惑。

突然，段鲲眉毛一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武侯夹在腋下的木盒，面部逐渐变得狰狞。

段鲲领着两名手下一路尾随武侯，武侯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只管在纳兰皇宫急匆匆地赶路。

跟了好一会，段鲲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武侯到底要去哪里？这都第二次路过太医院了。

“糟糕！”段鲲下意识说道。

“他在领我们兜圈子。快！跟上去，擒住他。”

段鲲三人快速冲向武侯。

三人将武侯围在中间，段鲲紧紧地盯着武侯腋下的木盒，说道：“武侯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段大人......”

“怎......怎么是你！？”

段鲲眼睛瞪着豆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面前的人竟然是徐太医。

“四爷......”

段鲲并没有耐心听徐太医把话讲完，一把夺过徐太医腋下的木盒。

看着手中的空木盒，段鲲一脚踹翻徐太医，然后狠狠将木盒砸向地面，怒道：“给脸不要脸，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其他人按兵不动，把一队的人叫上，咱们去会会这大康的四王爷。”

聂小川依然稳稳坐在正堂，不同的是院子当中齐刷刷地站着许多人，这些人身着纳兰朝服，位列两班。

如果聂小川再坐的稍微端正点，还真像一位正要早朝的皇帝。

“哐嘡”一声，段鲲领人破门而入。

眼前一幕令段鲲微微诧异，随即哈哈大笑，“叫你一声王爷，你还真来劲了，你把这纳兰国的臣子全部召集到这里是干什么？啊？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先过过皇帝瘾？还是为了怕我麻烦，特意配合我一举将这帮冥顽不灵的所谓忠贞彻底铲除？”

聂小川睁开眼睛，指着段鲲说道：“你眼前可都是纳兰国朝堂之上的重臣，你若敢真动手，纳兰国恐再难容你！”

“自重，请自重身份。要威胁我也不看看场合，你这话太不合时宜，内容过于苍白了，我还在纳闷你为何让一个太医穿着武侯的衣装引开我，敢情你是在创造时间和空间拉这帮人来给你当垫背啊。”

段鲲捂着肚子“咯咯”地大笑，几乎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两班中已有些臣子不再像之前那般安静地立在原处，甚至有个别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琴儿扶着纳兰艺曦的手臂，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纳兰艺曦，眼神透着恐慌。

纳兰艺曦轻轻拍了拍琴儿的手背，双目一直盯着聂小川，眼前这个男人不再似儿时那般，更不似传言般，此时的聂小川令她无法看透。段鲲瞒过了所有人，而聂小川仅仅和段鲲两个照面而已，就怀疑上了段鲲。

但是，明明已经猜到段鲲可疑，为什么在要这里等着被段鲲围杀？眼前这个男人救过自己性命，纳兰艺曦心中并不想聂小川被纳兰国的内乱所牵连。

“段鲲，本王知道你所图。放过无辜的人，本王可以成全你。”

聂小川说到“无辜的人”时，目光在院子里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无辜？你以为我没有给过他们机会吗？不仅愚忠，而且竟然可笑到劝我向纳兰王负荆请罪，不然就要揭发我，害我不得不打破计划，提前行动。这些人，全该杀！”

段鲲的语气透着戾气。

“段......段大人，我......你是知道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你的事我可一直都知道，我也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段大人，他撒谎！就是他把你的计划全部说于了我听，还要蛊惑我和他一起向王上参您一本，但是被我拒绝了，我可是一心想帮您守护秘密的啊。”

“段大人，我侄子就是您的部下，还是我常常教导他一定要好好听你的教诲，跟在您身边成就一番事业，看来老夫并没有看错人，段大人你果然是人中龙凤。”

“是啊，是啊，纳兰国早就气数已尽，王上的位置是该换换人选了，以我看段大人就颇为合适，如果段大人想要成就一番霸业，在下愿倾力辅佐，赴汤蹈火。”

“愿倾力辅佐，赴汤蹈火。”

“愿倾力辅佐，赴汤蹈火。”

一时间，已有大片臣子跪倒在地，只不过他们所跪的方向不再是聂小川，而是段鲲。

站在原处的纳兰臣子已十不足一。

看着如此热闹的场面，段鲲的笑声响彻院子的各个角落。

聂小川转头看向了身侧的纳兰艺曦，说道：“艺曦......”

纳兰艺曦微微摇首打断了聂小川的话，她知道聂小川想劝自己示弱段鲲以保全自身性命。

聂小川微微一笑，身子坐正。

“这么说，纳兰皇室是你的杰作？”

“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隐瞒的，正是我。”

段鲲一脸得意。

“城外的六万人？”

“也是我。”

聂小川轻轻摇头，缓缓说道：“你？你可没那么大本事。小打小闹你在行，你没有能力闹出得了六万人的动静。”

“就算告诉你又何妨，我塔塔儿部人。”

段鲲此言一出，院子中一阵骚动，甚至有部分下跪的臣子选择站了起来。

聂小川长吁一口气，说道：“这就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