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顿说：“让我一个人去应对这么多人，那么复杂的场面吗？我怕忙不过来。”

郝斯说：“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吗？况且还有我们的指导小组会帮助你的，在很多方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郝斯说着向维克顿举起了拳头。

迪薇看出了，维克顿从刚才迷茫失落的神态中恢复过来，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上身挺拔了起来。他像是在告诉大家：在赛场上我就是一名斗士，没有我应付不过来的困难！

维克顿激动地说：“喜欢我的人和不喜欢我的人都将拥进我的怀抱里。”

郝斯和李艾满意地鼓起了掌声，郝斯说：“他们有的美，有的丑，不可否认也会有变态的。但是为了让你在下一个赛季获得更多的观众和支持率，你将通过新型人生的优势坚守在粉丝们身边，让他们坚定地支持你，固化他们对你的喜爱，直到你的职业生涯画上圆满句号。甚至许多人愿意陪伴你到老。”

听到郝斯的最后一句话，维克顿摇晃着脑袋，他急忙说：“陪他们到老？这我不能接受，是否意味着我将一辈子成为大众情人。我再也无法获得爱情的体验，我的真身可能没有人会去碰触，去被爱，除了我的家人，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怎么办？”

迪薇看了一眼郝斯，心想，看来郝斯把说过头了，维克顿又遇上新的烦恼。不料，郝斯反应很快，她马上说：“哦，维克顿先生，请问什么是真爱？如果你事业不成功哪来的真爱，何况现在是‘体外孕’的时代，很少有女性会去为对方怀孕生育，如果你一无所有，请问谁会去爱你呢？”

迪薇想：郝斯是个女性，她的话是最有说服力的，也许这其中有促成签约的味道，但是她说的是大实话，可以认为，郝斯就是这样的心态。

“更何况，像你这样的明星级人物是没有真爱的，因为所有和你相处的人都会生活无忧。真爱是对等的行为，而且是在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如果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郝斯停住了，她拿起杯子灌进了一口水，“我认为，你遇上真爱的机会是渺茫的，相反你可以在茫茫人海中给喜欢你的人带去欢乐，去温暖每一颗孤独的心。”

郝斯的演讲看起来很有效果，维克顿不住地点头，他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现在有更加光荣的使命等待着他，他将和许许多多素不相识的人纠缠甚至是争取他们，他不仅要在职场上获得成功，还要去影响他们的人生。

巴特律师说：“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新型人生的具体内容。”

郝斯说：“好的，家政伴侣的形体变化服务功能发展到今天，从最早的2065T，到即将上市的2070T经历了两个阶段发展，形成了完整的‘新型人生’服务体系。我放一段产品介绍给你们看。”

全息投影播放了：……2060T型号是最早实现形体变化的人工智能产品，这个型号的家政伴侣实现了主动调整外形外貌的创举，但是布迪公司没有止步于此，而是再次进行了升级改造。到了2065T型家政伴侣，她们装备了更为先进的功能，不仅可以实现形体变化而且可以模拟特定人物的思维、语言和行为习惯。这种先进的科技成果被应用在了‘新型人生综合服务’。参加新型人生项目的人士可以在这两种之间进行选择……。

主要内容介绍完之后，郝斯关掉了投影仪，说：“新型人生项目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单纯的形体服务，这种模式的收费较低，当然你个人的收益分成也低，甚至有人为了促销自己，采取了免费赠送使用的办法，单纯的形体服务不容易抓住客户的忠诚度，但是它的优点是推广快；第二类是综合性的服务，既提供形体服务又提供你的行为意识。

如果客户购买了综合类的，也就是同时购买了你的习性，你是可以按照自己的脾气和习惯来参与客户的生活，综合类有个特点，那就是你可以去影响客户，维系粉丝们对你的支持，但是如果遇到攻击的话，你最好解读为他们爱你的方式不同。”

巴特律师说：“我们是否可以先选择单纯的形体授权，等适应一段时间后再推出综合类授权。”

郝斯说：“可以的，你可以签两种合约，第一种是形体授权，先让客户试用一段时间，习惯了再签综合类的授权。综合类的价格比较高，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是你的忠实粉丝才会选择综合类项目，如果不是铁粉的话，他们不一定会接受你的习性，也难以接受高收费的，你说呢？不过你最终还是要过渡到综合类服务，这样才有粘性，因为你的竞争对手知道你参加了这个项目后，也会参与进来，也许是你的队友，也许是你的对手，人们向来喜新厌旧不是吗？你选择综合类项目时，可以先推荐给对你友好的客户，就是你的那些铁粉，暂时拒绝那些你不喜欢的人使用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决定要这样做的话，是会有副作用的。”

维克顿问道：“有什么副作用？”

“你会被捕风捉影的媒体描绘成为一个以貌取人的、没有爱心的人等等，这些对你不利的宣传，比你输了比赛还要命。”

维克顿看着律师喃喃自语：“没得选。”

李艾说：“你执行合约的过程中，如果确实有难处可以随时终止合同，不过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可能会涉及到索赔。如果对方花得起钱，比如刚才那位你不是很满意的女士，她一下子购买了2年的使用权，那就不好说了，如果她死心塌地爱着你……”

“维克顿先生，维克顿先生！”郝斯连叫了两声这才把维克顿叫回神来。他挺了挺身子，拉了拉衣服，艰难地晃动了一下身子，椅子对他来说显得小了。

房间里恢复了空荡荡的原貌。

郝斯说：“维克顿先生，还有几个情景你想接着看吗？”

维克顿迟疑了一下，对着巴特律师摇了摇头，巴特说：“就到这里吧。”

“可以，请各位和我一起到会议室。”说着郝斯站了起来。

五个人一起来到了隔壁的会议室，落座后，郝斯说：“维克顿先生，刚才你扮演的几个角色只是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合成的影像，”她边看着手上的平板笔记本边说，“你的耐压侧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很遗憾，不合格。”

听到这句话，维克顿无奈地摊开了双手，说：“很难接受这些，是不是我已经出局了！”

“的确，不容易接受。”

“其他人能够吗？”维克顿心有不甘地问道。

“有的，新型人生项目上市已经有将近5年的时间了，有不少人通过了测试而且已经获得成功。”

维克顿听到这话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搓了搓手，测过脸和巴特律师耳语了几句。

巴特说：“我的委托人表示，他依然希望挑战这个项目，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

郝斯说：“非常好，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的测试结果，并不是最终的决定，也不代表你已经失去了参加这个项目的机会，耐压测试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布迪公司在签约之前有告知义务，这是人工智能监管局要求的，”说着她看了一眼迪薇，“第二个目的是，当我们完成告知义务之后，如果你依然认可这个项目，我们就可以继续下面的签约程序。经过巴特先生和我司的法务人员在场公证之后，接下来我们会根据你的心理承受等级进行专业的辅导。这就是我们需要预先对你进行耐压测试的原因，你能否接受即将带来的变化？”

巴特律师：“刚才看到的某些不愉快的行为，会不会从虚构变为现实，会不会影响到维克顿先生的现实生活。”

李艾：“直接干扰生活的可能性很小，订购了新型人生使用权的客户都和我们签订了保密协议，不过他们有权和你进行交流，给你发送各式各样的邮件和视频，他们有可能会向你展示各种不堪入目的生活细节。这取决于你是否在意。事实上你自己会很关心的，你自己会很想去看人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不可能，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这就是我们这个项目吸引人的地方，每个人都很希望输出自己的行动和思维，去影响别人，特别像你们这样的大人物，你可以看作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维克顿眼神游离，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似乎在想象着，人们在用各种手段“对付”他，随口说了句：“真怕遇到那些人渣。”

李艾：“在签约之前我要提醒你，你的新型人生服务推出后，订购的人是形形色色的，只要他们付得起钱，布迪公司是不能限制的，”郝斯和李艾互相看了一眼，李艾接着说：“维克顿先生，也许刚才的某个情景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是请不要在网络上或者公开场合发表类似的言论。我们给你看这些片段，就是在勾画你的内心世界，对你的心理耐压等级进行评估，对项目的后续进展很有帮助。”

郝斯：“你是一个公众人物，喜爱你的粉丝并非都是美好的，而是由许多颜值不高、想法不同的人组成，他们花了钱观看你的赛事，在你身上押注，支持你，而不是其他人，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有嫌弃的言论和行为，有一句话叫做，嗯……”

郝斯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语句来形容维克顿和粉丝的关系，她急忙看了看迪薇。

“水既能载船，也能颠覆船。”

“对就是这个道理，水就是你的支持者。”

“如果遇到非礼，我忍不住反抗怎么办？不是把事情搞糟了吗？”

郝斯说：“你大可不必这样较真，不要将虚拟生活和现实生活混淆了，再怎么对你不好，也是对家政伴侣而不是针对你本人。”

迪薇想：郝斯说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维克顿就不会陷入现实和虚拟世界之间的困境吗？这时她回想起吉英说的那句话‘身体的隐私和动机的隐私’，一个人，要把这两个本来合为一体的私密剖开来一分为二，谈何容易，那么对于维克顿来说，他的动机又有哪些是隐私的部分呢？是想要更出名？还是心理和精神方面的某种满足或者是缺陷或是其他……

她的眼前出现了吉英的身影，他那帅气挺拔的身姿，在自己的面前自信地展示着，难道他能够坦然将身体和灵魂各自安放吗？

李艾继续说道：“在‘人工智能及武装机器人限制公约’里有明确的规定，家政伴侣属于人工体，是不能有反抗行为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们失控去伤害到客户，实际上不是你，明白吗？”

郝斯说：“参加我们的新型人生项目将会不断提高你的人气，实际上起到了粘合剂的作用。以前你只能在屏幕上查看粉丝是否增加，支持率是否提升了，但是今后，你将靠近每个订购你的人，靠近那些爱你的人，义无反顾支持你的人，更有意思的是，你的反对者也有可能会订购你。”

郝斯的最后一句话显然让维克顿感到不安，他无奈地说：“那我不是要饱受摧残了。”

郝斯急忙解释道：“也未必，也许他们一开始是为了泄愤，为了羞辱你，为了研究你，但是你完全可以施展你的魅力与智慧，和他们斗智，当然不能斗勇，扭转他们对你的看法，把对手的粉丝抢过来，变成你的支持者。这将是一场战役，你独有的战役，没有硝烟的战役。”

郝斯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说到这里她变得情绪激昂，言辞决断，眼神犀利。

郝斯似乎也进入了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