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澜珊那双黝黑的眼睛分外清透，绿乔不禁一愣，人家都这样说了，还说一起收拾，她还能觉得怎样？绿乔一脸苦逼，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

“一个人整理是慢了点。”

“那好，说干就干，早点干完，姑姑也好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叶澜珊挽起袖子就朝着院里走去，一把一把的拔着那已经半人高的野草。

绿乔看着人家已经干起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等到整理完院子，已经是月上梢头，绿乔累得脸都黑了，无精打采的走路腿都打颤，恐怕这老胳膊腿得疼上个几天。

映月也是累得够呛，看那阵势站着都能睡着。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入睡，叶澜珊整个人没入了月色中。身姿灵动全然不似白天的病秧子，四下观望停在一所僻静破落的小院门口，敲了好一会，终于听到里面传出声音。

“都这么晚谁来啊，莫不是我耳朵听背音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只见那嬷嬷揉搓着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有人来，叶澜珊看着嬷嬷。

“顾嬷嬷，是我！”

顾嬷嬷似惊讶又似担心，四周瞧了瞧，赶紧将阑珊拉了进来：“二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刚到，娘亲睡下了吗？”夜阑珊看着昏暗的灯光，想必娘亲还没有睡下。

这院中十分荒凉，只是院中干净整洁，让人一眼便看得出居住在此的人是个爱干净的人，她随着顾嬷嬷进了屋。

顾嬷嬷自她进门便眼神从不离开，那眼中含泪，见她问话，才拭掉眼角的泪痕，低道：“夫人正在纳鞋底，还不曾睡下。”

“这么晚了还在纳鞋底？”

闻言，叶澜珊微微蹙眉。

顾嬷嬷见瞒不过，小声道：“府里这些丫鬟婆子见夫人失势，整天不是这个缺斤少两，就是那短了缺了的，眼看要入冬了，夫人想换点炭火。”

堂堂丞相府的夫人，竟然要亲自动手做活计换炭火。

叶澜珊不再言语，进了堂屋入了里间门前，掀帘子走了进去。只见坐在床边坐着一个灰衣女子，一袭长发用根木簪挽起简单的发髻，埋头正趁着灯光来回穿梭着针线，听见动静头都未抬。

“她又派人来训斥了？”

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水莺莺。

叶澜珊鼻尖一酸，上前跪在地，泣道：“娘……我回来了。”

前世她生怕水莺莺不高兴，对于没落小后院中的亲娘都是不闻不问，尤其是亲娘的声名在外，她很是忌讳，在人面前一直是避之不谈她的亲生娘，也不许周边的丫鬟提起。

现在看来，不是说你忍辱偷生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能放过你的。

“珊儿……”

顾幽若听到声音，急忙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一愣，似乎有些不信，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急忙站起身来，纳的鞋底掉在了地上。

“真的是珊儿？你回来了。”

夜阑珊看着眼前的娘亲只觉得心疼不已，想着上辈子自己如此绝情，一味的讨好的水莺莺，身为亲娘的她，该是如何的伤心，想到此处，眼中的氤氲终化成泪珠，滑落。

“夫人是真的，小姐真的回来了。”一旁的顾嬷嬷抹泪说道。

“珊儿……”真是珊儿，顾幽若喜极而泣，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夜阑珊拥在怀中，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有些担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上可还好？你得赶快离开这，若是被她知道，肯定又要出事端。”

夜阑珊吸了吸鼻子，看着母亲嘘寒问暖又担心受怕的样子，心中更是一痛，天下无不是的母亲，母亲身处此环境，心里还是忧心她的处境。

“娘，她们都睡了，不知道我来这。”

顾幽若摸着她的手，有些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不多穿点。”

夜阑珊感受着母亲一直揉搓她的手，深秋的天气夜里冷的浸骨，母亲的手也不暖和，却想要给予她更多的热度。

“娘，我会救你离开这里的。”

顾幽若似乎很是无奈，更似绝望，幽幽叹口气，道：“娘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将来嫁个良人离开这里，娘就是心满意足了。”

嫁人，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想的，嫁个良人，离开相府。

只可惜……

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跳入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

夜阑珊眸光黯了黯，道：“娘，靠人不如靠己，与其等待别人来救，还不如想想如何自救。”

“你……”顾幽若看着眼前的女儿，似乎被她的改变一惊，随后叹了叹气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娘，我们母子二人本就该同心同德，千万别再说这些外话。当年之事，错本就不在娘身上，我一定会找机会还娘一个清白。”屋外传来了轻灵催促的声音，叶澜珊赶紧从袖中掏出点碎银两，塞到顾幽若的手中，嘱咐道，“你让顾嬷嬷拿这些换些炭火，现在是祖父丧宾中，比较杂乱，我才有机会过来，等有机会我会再来看娘的。估计我院子里丫头快醒了，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匆匆便要离开，却被顾幽若一把拉住，拿出一枚玉佩塞给她，道：“若有一天遇到戴着着另一半玉佩的人，就留在身边。”

叶澜珊看了一眼玉佩揣入怀中，没有多想点头，随即冲入了夜色中。

“小姐这次回来似乎长大了许多。”顾嬷嬷说道。

顾幽若似乎心不在焉，沉默了片刻，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她不知府中人凶险，她如何能够抗衡。”

“小姐聪明伶俐，自然会有打算的。”

顾幽若却满目担忧，目光依旧看着那黑色的夜，道：“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珊儿的安全，但愿他能顾念旧情，帮帮珊儿。”

“夫人真的要找他？”顾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终究走到了这一步，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