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躺在软榻上的楚煜缓缓睁开眼，清丽憔悴的面容昭示着昨晚的困觉。

他醒来走出房间，慕凌雪早已去云歇山深处练剑，他根据往年内门的安排。今天上午楚煜就要去尚事门领取弟子常服，他缓步出门，走向引路台。

烛火摇曳，冷风呜咽。无涯殿常年寒冷，对于修道之人最是有益，有裨补缺漏，清心立志之效。

楚煜缓缓把手放在无涯殿门口的引路灵石上，轰，只听见一声巨响，眼前出现一条彩色的顽石小径，路径尽头通往的是尚事门。尚事门本是楚煜曾经在外门行事的地方。

而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在为那些眼高于顶的师兄准备内门弟子常服。

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片刻后，他便到了尚事门，无视周围艳羡的目光，他顿步走到领事处。

此门向来鱼龙混杂，多的是投机取巧之辈，庸碌无能的人。除了闲来无事到山下采购时炫耀炫耀自己是九玄派的弟子，平时也无什么作为，照人间的说法，顶多算个打酱油的。

楚煜向来清冷自持，也没有在这得罪太多人，只有少数几个看不惯他的时常找茬。

他本想领完衣服，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转过头避而不见那些人，却还是被人扯住了胳膊。

“这不是云歇山大弟子楚煜么，怎么？近日不见，是不认识兄弟几个了吗？”常复对上楚煜那双阴沉的双眸挑衅道。

“哦，忘了，云歇山大弟子只是个中灵根的废柴。”周围一阵哄笑声传来。

楚煜攥紧拳，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恨意，不予理会，他径自走进门，转头向执事门徒顾洪说道：师兄，云歇山弟子楚煜前来领取弟子常服。’’

顾洪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被常复一声呵斥打断。

“站住，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曾经的师兄？”常复阴狠的眼神吓得周围人一激灵，顾洪也不敢再有所举动，他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帮谁。

常复的家里在仙门有点势力，只可惜他是个废物，就连自己的中灵根也比不上，只能在外门沐浴点灵气，以期能比常人活得长久些。

楚煜紧攥着拳头，沉声应道：“如今我已拜神君为师，已经是内门弟子，按辈份你应该称我为师兄。’’

常复咬牙，满脸不甘之色，恨恨道：“定是你个卑鄙小人使了什么手段，否则我如何会输给你。”

言罢，他拿出一张符咒向楚煜丢去，楚煜神色一惊，往后侧身，堪堪躲过，仅仅是破了一片衣角。

地面被符咒电击，焦黑一片。楚煜眸光闪动，若是平常，常复也不是他对手，但是常复用的却是筑基符咒，高了楚煜三阶，而常复这样的人如何画的出筑基的符咒，定是有了其他人的暗中推动。

他思及此，嗤笑一声，依旧冷冷地盯着常复。

常复恼羞成怒，胡乱丢着符咒。楚煜几番躲闪下来，心头一沉，他靠近常复，想击昏他，却被他衣袖中一道暗器伤中了。

楚煜心口一疼，“噗”的一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他松了气力，跌落在地，常复心头大喜，睥睨着楚煜，他嗤笑一声：“不过如此。”

楚煜眼眶通红，死命地瞪住他。

剧烈的疼痛袭来，压得楚煜喘不过气来，他长睫微闪，绝望地闭眼，心底却忍不住燃起一丝微小的希冀。

师尊.....师尊会来救他吗.....

可他依旧被拳打脚踢，一如从前。

他想反抗那些身上化为实质的拳脚，却无能为力，疼得连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

常复似乎消气了，亦或者怕打死了他不好交差，站在一旁讥笑着，并未动手。

头顶上烈日炎炎，有一种将要死去的错觉。

真惨，还会死在这种地方。

下辈子投个好点的人家，平平凡凡过一生就够了。

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任由血液流失，淌在青石上，瞬间化为陈旧的血迹。

下一瞬，他就跌入了一个极为温暖馨香的怀抱中。

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长风入袍，他沉浸在那人身上的浮香中。

“师尊....我身上有血，会脏。”楚煜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慕润清推开分毫，可慕凌雪手一僵，揽得更紧了些，斑斑血迹点缀在白色纱衣间，如朵朵红梅绽放。

楚煜眼中似有泪光闪过，说不感动都是假的。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再也没有一个人再这样对待过他。

他觉得自己矫情又做作，像个女孩一样，明明那样希望师尊来，却又推开别人。

慕凌雪冷冷的用眼光扫视一圈，常复和几个杂役吓得啪的一声全跪倒在地，磕头如杵瑟瑟发抖，齐声呼道，弟子该死，不知仙姑驾到，请仙姑恕罪！

慕凌雪通过铜镜看见这一幕，她并非是个热心的主，只是少年的脸，和那人一模一样，连受辱时的神情都是那般相似。

就像......回到了曾经，子行依旧一声不吭地扛下所有的模样。

她神色闪动，清丽冰冷的嗓音在众人头顶响起，她俯视着常复道：“你，逐出门派。”

说罢抱起楚煜已然离去。

长风飘拂，楚煜耳畔掠过呼呼风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由自主便收紧了拉在慕凌雪脖颈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