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而警察们自然也不会将冯德的疯言疯语当真。

过了一阵陆白问了冯德一个问题，“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冯德眼神闪躲，显然是听见了，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依旧在向周围的警察大声说陆白是个鬼。

有些问题没有回答就是回答了。

一双手突兀的出现在了门边的地上，一下就吸引住了冯德的注意力。

冯德觉得有点眼熟…………

那双手的主人缓慢的爬了出来，一个转头直面冯德，赫然是面目狰狞的曹青青。

“啊……鬼…………鬼”冯德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喊叫，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让你别动！”赵文鹏冲他喊道。

这家伙劲还真大呀……赵文鹏心道。

曹青青四肢扭曲从门边慢慢一步一步的爬向了冯德，鲜血淋漓的模样却没有说话。

冯德拼命的想挣扎着起身，他脑子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张着嘴想大喊却都发不出声来了。

一股异样的气味传来，在场的人都闻到了。

年轻警员仔细瞅了瞅才发现，“这家伙尿了。”

只见双脚拼命扑腾的冯德下半身缓缓淌出一滩水渍。

陆白当然看得见曹青青也知道冯德为什么会那个模样，他缓缓退走了，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头和眼睛还是疼得厉害。

没有欣喜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空落落的情绪。

坏人得到了惩罚，冯德恐惧，惊慌，害怕，他肯定会受到审判，一定是死刑，而且在死刑之前肯定会得到曹青青的亲密照顾。

可这就完了？他害怕，恐慌只是因为他看到了死去的曹青青，更知道他自己会被判死刑。

他会受到法律的审判，他也应该受到心灵的审判。

他从来没有悔悟过，一丝一毫都没有。

从他的话，他的语气里，陆白只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自私。

他将生病的曹青青当做累赘和包袱可他却没想过离婚，没想过要放这个女人一条生路，他甚至自圆其说的为自己找了很多个杀害曹青青的理由。

就是这些狗屁不通的理由他却深信不疑，直到被拆穿他也只有那种被发现秘密的惊怒，那种你们肯定用了下三滥手段来害我的想法。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相反他觉得错的是曹青青，是审讯他的警官，是拆穿他面具的陆白。

他从来没有为曹青青考虑过，更没有为他自己的孩子考虑过，他没有体会过曹青青一个人躺在那个冰冷马路上孤独死去的痛苦。

说不定她还在心里期待，期待着自己的老公会来救自己，救他们的孩子，她完全没想到那个撞死她的魔鬼每晚都在她的枕边，甚至在无数夜里都在盯着她的脖子思索着要不要掐死她。

不该是这样的，冯德当然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可是他不该这样死，他应该一遍又一遍体验曹青青的痛苦和绝望，直到他真心的认识到。

我冯德原来干了这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我应该去死，只有死才能弥补一点我犯下的错。

而不是老子反正已经做了，死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凭什么！

他不配。

陆白心里有一颗种子悄然扎根。

………………

从那一天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吧……

老式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来到了2010年的9月8号。

尽管现在是下午的时间，可拉上了黑色窗帘的屋内还是格外的昏暗。

关掉音乐，陆白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后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了起来。

经历了太多的事，他越来越沉默了也越来越喜欢光了，因为阳光下一些罪恶将无所遁形，

阴沟里的老鼠多数还是只敢乘着天黑出动。

没多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赵文鹏。

“这次是个啥情况呀？”可能是因为顶替了他以前胖领导的职务吧，他现在的身材也逐渐向那个方向发展了。

赵文鹏一进屋就坐在了沙发上，没有一点客气，不过他们之间要是客气的话才是真出了问题。

只是苦了那张老式沙发，被他肥胖的身躯给压得“滋滋”作响。

陆白有些心疼，那可是他花了80块淘来的。

“是个女孩，看起来二十来岁，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以前是纺织厂的职工，老公是教师，就是她老公杀的他，两人是高中同桌。”陆白说着把画像递给了赵文鹏。

赵文鹏叹了口气，“又是个可怜的女人……”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和陆白破获了很多起悬案和尚未被发现的一些案子，而受害者多数都为女性。

并不是说男的天性就坏而是男女双方的绝对力量有差距，而大多数的案件都是激情杀人，在这一方面女性始终是吃亏的。

“晚上我就回去查查，倒是你，成天闷在这个小屋子里，你不难受呀。”赵文鹏点燃了一根烟吐云吐雾了起来。

陆白用手驱赶了一些飘向他的烟雾，他并不太喜欢烟味。

“现在这样挺好的，无拘无束的更不用听那些自以为是的领导乱放屁。”

“你说你，一个这么年轻的精神科医生，大好的前途你就不干了，不然以你的水平现在怎么地也是个主任了吧。”赵文鹏有些恨铁不成钢。

陆白自嘲的笑道，“精神科医生？谁会用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医生呢，就算你知道我的情况，可他们呢……在他们眼里我跟那些病人没有任何区别。”

赵文鹏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那…………那你也不用在这儿开个心理咨询室吧，你说人家就是真有心理问题谁愿意来这丧葬一条街看病呀，别说外人了，连我他吗来你这儿都觉得膈应的慌。”

“你租个写字楼单间什么的，那不高大上多了。”

陆白翻了个白眼，“你给我钱呀，写字楼什么价，这里什么价你不清楚呀。而且要是碰到需要帮助的……这里终归还是方便一些。”

赵文鹏吐了一口烟圈这次倒没说话了。

过了很久才突兀的说了句，“我不如你。”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在小屋子有点尬住了。

“吃火锅。”赵文鹏说道。

“你请。”

赵文鹏无语道，“我请，我请，你大爷的。”

美滋滋，赚了一顿，陆白心里微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