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等伊法反应过来时，双脚已经被戴上了巨大沉重得根本不可能移动的锁链。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拴住了。不是说不能动。而是说从那天往后，都不能再走出这个房间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拼命挣扎——事实上，从那天开始的两年内，每一天他都无与伦比地后悔这件事情。

韦斯特，这位龙的王储，俯视着他。山羊一样的两张脸庞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显得莫名的畸形丑陋。他的左脸富有感情色彩地笑了笑，而右脸侧充满了倨傲和轻蔑。

（后来伊法发现，确实是这样：他惯用左脸来表达心情：暴怒、兴奋、征服的快感；而右脸则一成不变地用来维持对外的尊严）

“小东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他宣布，“我会慢慢驯养你的，别担心。”

伊法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但粗重的铁链如同巨蟒一样盘踞在他双腿上，让他动弹不得。之后他又很长一段时间都戴着这副铁索套站不起来。他失败地跌倒多少次，韦斯特就用这个次数的倍数来惩罚他——用那条龙舌鞭。哦，说到龙舌鞭，在伊法这时开始吓得尖叫的时候，韦斯特就把它握在了手中。它像是条温顺的家蛇一般，在他手背上绕了一圈，被他娴熟地握在掌心中。

韦斯特没用一两成力气，龙舌鞭轻轻一扫，就让伊法感觉到一阵电闪雷鸣似的剧痛。就真的宛若被闪电劈中一样，他失声叫出来，声音凄厉：“救命！”

“第一步，”韦斯特拿着那根鞭子走近他，弯下腰，一把托起他惨白地失去血色的小脸。“这只是一点点惩罚。你要学会懂得一点点和正式的区别。”

他放开伊法，稍微站远点，又是一鞭落下来。

——这次伊法张开嘴，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鞭子直接切开他小腿的皮肉，伤口宛若鬼咧开的嘴一般狰狞。豆大的血珠顺着纤白的腿流下来，韦斯特低下头，深深地用粗劣的舌头舔舐血液，两张脸都露出满足的表情：王储殿下很是兴奋。接下来，伊法身上的锁链被解开，韦斯特把他粗暴地往床上一丢。

伊法虽然痛得发抖，但还是逃跑的欲望占了上风。

逃出这扇门！就能见到贝姬了，能被她像是抱婴儿一样地抱住，告诉她自己做了个多可怕的梦——

但伊法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梦持续了两年整。

韦斯特像追踪猎物的优秀猎人一样，步步逼近他。伊法腿上的鲜血一直拖在地上，他看着他爬到门口，用尽力气想去抓门把手时，韦斯特一把抓住了他细弱的手腕。然后咔嚓一扭，断掉了。

伊法拼命尖叫，抖成一团，瑟缩在韦斯特足下。

“小东西，你以为打开这扇门就可以出去了吗？外面那可是隔音的结实屏障，”韦斯特大笑道，把他的半只耳朵含在嘴里，“你真是可爱！但是是时候教你些规矩了。逃跑可是要加罚的。”

后面那足足持续了两三个小时的大戏让他终于明白韦斯特要他做什么了——做一只发泄龙的欲望的玩偶。接着的几个月里，韦斯特或人形，或半龙形地折磨他，还带过几个狐朋狗友，那些绝对会为他保密的下人，来分享一些乐趣。一开始的这段时间里，伊法真的被驯化了。他似乎感觉不到屈辱，能感觉到的只有无边无尽的痛。每次事毕，他像只破布偶一样被拖出去，由一个叫托马斯的人鱼宫人清洗全身，然后再回到这个地狱一样的房间，韦斯特的天地里。

在折磨他这方面，韦斯特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工具、手段和新意。双头龙身上充满了活力，仿佛是个永动机。

之后，事态渐渐有了好转。

韦斯特似乎越来越喜欢伊法，而且也过了最初的驯化的新鲜期，他开始不对伊法一味施暴，而是开始在其他方面也培养起他来。托马斯说，那段时间里，韦斯特时铁了心地喜欢上了他，想让他做那个东西：

太子妃。

龙的新娘。

在那段深不见底、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里，伊法在韦斯特的调教下也在逐渐成长。明白了自食其果、罪有应得，明白了弱肉强食；明白了恶之花开在每一个种族每一个生灵的心头。他不再是卡尔森和维口中的那个柔弱、可怜的半精灵小孩。换而言之，在那段日子里，伊法失去了贞洁和所有的单纯无辜，也许——还剩下些善良，但也不多了。鲜血和屈辱是把他磨得锋利的磨刀石。也铸就了之后那个惊世骇俗的“献祭者”，但那时后话了。

只说这段时间里，在反反复复经历性与爱的折磨中，伊法逐渐觉醒了某种一直被隐藏的东西：爱恋。依赖也好。渴望也罢，这些大约都是爱的一种。他对贝姬——那个栗发褐眸的人类女孩，产生的就是这种矛盾又卑微的爱恋。虽然不可能，但这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唯一能把控的事情。

后来，这件事情就成为害死他的那个“执念”了。

啊，那也是后话。

再再说回那段他被囚禁的时间里，外面的龙宫也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上一代龙后安伯死后的第十六年，龙皇再娶人类为后。是帝姬的亲生姐姐。算是变相地和人类结亲了。那位新皇后也居然宣布后的一个月内有了身孕，很多宫人认为，她在此之前早就设下了美人计，为此才得以上位的。很快，龙皇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

当天，韦斯特走进房间，像往常一样的阴晴莫定的脸色。却罕见地没有直接上手。伊法畏缩在角落里，裹着一条床单取暖。床单上血迹斑驳，已经渗透了。他脸色惨白地抬头看向高大的双头龙大人。韦斯特则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他嗅得到对方偌大的鹿皮靴子上散发出的原始气息。韦斯特丢给他两样东西：一管疗伤药，一件黑色狐裘。

伊法惊诧地抓住狐裘的毛领，仿佛能感觉到这只珍贵的东西刚死不久（一定是韦斯特他们刚刚猎来剥了皮的）温暖而不炙热的触感——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之前短暂体会过的人类的气息——他想见她。

好想呀。

“穿上这个。”韦斯特高傲地命令道，“跟我去我妹妹的诞生宴。你虽然处处不中用，但唯独外表，还是个极品尤物。”

伊法纤细的手指抓紧了毛领，一颗心悬了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走出这个房间……可以见到贝姬了？

——是以准太子妃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