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进教室的时候比平时还要早了好几分钟，班里人才来了没几个，向宣一看见她就大声地开玩笑，“沈姐竟然来得这么早！是不是家里表快了？”

沈攸然：“去你大爷的！”

她看到陆南山也来了，但却没坐在自己位置上，而是在左前方唐倩的位置旁边，倚窗而立，跟唐倩用手语在聊天。

沈攸然感到一丝丝后悔，以及一丝丝她自己没有发现的艳羡。

蔡康永说得很对，今天你觉得手语很难，放弃学手语，明天来了一个听障同桌，你想和他聊天，可是你不会。

她竭力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又跟向宣他们说笑了一会儿，然后才拿出英语课本准备早读。

陆南山去了趟办公室，拿回来一沓卷子，整个早读都在专心改卷子。

主要是他也没法早读。

所以英语老师经过的时候也没怪他，还停下来看他。

英语老师人很温柔，沈攸然听见她对陆南山说，“你这份卷子答得很好，作文写得尤其好，其实不太需要改了，你有空把我们上周的月考卷子做一下。”

然后陆南山从桌洞里拿了什么给他看，英语老师笑着说，“哦，已经拿来了是吧，行，抽空做一下，不过对你来说难度也不大。”

沈攸然有点惊讶，上周的月考英语明明挺难的，英语课代表都考砸了，老师居然说难度不大？

上午头两节课是化学，唯一男老师的课，唯一男老师脾气很凶，大家都在认真听，认真做笔记。

但陆南山却在做数学月考卷，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板书，明目张胆地一心二用。

刚上课他就拿出了卷子，到翻面的时候，沈攸然看了眼表，才过去十五分钟。

整个选择题部分只用了十五分钟，还是在半专心的情况下。

她心想，兄弟有点厉害啊！

陆南山做题时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无声无息，手里那支笔怎么转都不掉，好像手指上面有磁场一样，到后面大题做得很沉浸，连头也不抬了。

然而就在唯一男老师朝他走过来的时候，陆南山却像是头顶长眼睛似的，迅速拿出底下的化学月考卷，翻到反面开始做实验题。

沈攸然现在有点怀疑，陆南山能通过周围气流变化感知别人的靠近，像是某一种玄妙的武功，已经达到武林高手的水平。

唯一很高兴地又回去了。

忘了说，化学老师名字就叫陈唯一。

陆南山在第二节课快下课时做完了数学月考卷，他抬起头，朝四周看了一圈。

他好像没有拿配套答案，但是周围同学都没注意到他，都在听课。

沈攸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对方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抬眸迎了上去。

她把自己的月考卷拿出来，在题头上面用铅笔写了几个大字：

我改得很潦草。

她把卷子搁在桌面下，给陆南山看了一眼，丑话说在前，她是真的没认真改，但起码选择、填空的答案还有大题的最后结果都是对的。

陆南山勾勾手指示意她拿来。

沈攸然把试卷递过去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心灵的解脱——这算是搭上话了吧？终于，终于跟他恢复交流了，以一种比较正常的方式。

其实她脸皮不薄，昨天莫名其妙不敢跟人家对视，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

别的同学都能很自然地来打招呼，她却莫名羞耻，因为之前就见过面，不确定要装熟人还是装不认识。

再然后，她做好心理建设，想打招呼了，又已经错过最佳时机，担心自己忽冷忽热会显得很莫名其妙。

但现在她主动给陆南山对答案了，管他的，反正她爽了。

勇敢沈沈，不怕打脸。

勇敢沈沈很快就被打脸了。

她听见陆南山在旁边很轻的用笔打了一下桌面，她耳朵可尖了，立刻转头去看。

陆南山的笔又在她试卷上点了点，沈攸然瞄了一眼，是倒数第二题旁边的空白处。

这张卷子沈攸然就那一个小问没做出来，讲评的时候她在旁边写了一句：君讲我未听，我听君已考，呜呼哀哉……

记起来了，是在那节课讨论的时候，向宣跟她说，第二问的解法王老师之前课上讲过一次，但是沈攸然当时又开小差了。

沈攸然当时很是悲愤，为什么每次开小差都错过这么重要的东西，等到考后讲评才悔之晚矣。

于是她有感而发地写下了那句，其实就跟发了条弹幕似的，她已经完全忘了这事儿——要不然也不会给陆南山看。

可恶，为什么偏偏让他看到！

沈攸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陆南山笑得实在有点好看，她没生得起气。

下课了，陆南山把她试卷还回来，题头上面的铅笔字已经很细心地擦掉了。

俗话说礼尚往来，沈攸然索性在上面又写了一句：

我能看看你的那份数学卷子吗？

就是传闻中老师们单独给他出的那份，也就是周六那天陆南山来学校考的那套题，沈攸然比较好奇那是个什么难度。

陆南山把那份试卷给了她。

沈攸然看了一半，就下楼去做课间操了，回来以后大家接水的接水，上厕所的上厕所，沈攸然趁着上课前的空闲时间，把剩下的题看完了。

果然很难，最后三道大题都是竞赛题的难度。

陆南山拿了满分。

沈攸然看得头皮发麻。

三四节是数学，沈攸然决定打起精神好好听课，她被刺激到了。

她在陆南山的试卷题头上用铅笔写了个谢谢，然后递过去。

陆南山却没接，只是盯着那两个字看，沈攸然狐疑地转头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又提笔在他试卷上写了三个字：怎么了？

陆南山就看着这女生在那别别扭扭的样子，明明说句话就可以，非得写字，写完还一副“这不是我写的”的抗拒姿态，活脱脱掩耳盗铃。

刚在大太阳底下做完操回来，教室里有点闷热，沈攸然把校服扣子敞着两颗，露出一段修长的侧颈线条，隐隐约约看到两边的锁骨。

明明是个阳光美艳的美少女，在人群中都那么惹眼，成绩也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近距离接触就让人觉得有点冒傻气，傻萌傻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