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之后，李承乾叫道：“那从此之后，你就是给李难当丫鬟了？”

雪儿转过身去，仍旧行了一礼，说道：“禀太子殿下，若十三殿下肯要雪儿，雪儿愿给十三殿下为奴为婢，绝无二心。”

这话虽看似是给李承乾说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看着李难，眼中含着无限的殷切和希望。

李难皱了皱眉头，可看着她的眼神，心中生出不忍之情，说道：“你要是愿意，以后就跟着我吧。”

雪儿立即就要给李难跪倒，扭到的脚动作一大，又呼了一声痛。

李难扶住她，说道：“行礼就不必了，在我这，以后这些跪拜之类的礼节都免了。”

李承乾和李泰却又不屑地笑了一下，对李难的这个超前的行为并不理解，根本想不到什么人权、人人平等之类，只是觉得李难因为母亲是丫鬟，就对丫鬟格外好，有损皇家威仪，太过低贱。

李承乾说道：“你有了新主子，钱就得你新主子替你还。可你要知道，你这位新主子所有财产加起来，也未必能有五十两呢。三天之后钱还不上，后果是什么，我可懒得再说第二遍。”

这话一出，雪儿的脸上瞬间现出忧色。

李难说道：“你放心，她的钱，我会替她还。”

说罢扶着雪儿向住处走去，又听得李承乾在身后命令道：“你们几个，这段日子给我看好了，我倒要看看，李难是向谁借钱来还我，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奚落他一次！”

李泰也在后面远远叫道：“哎，要是没钱来求我啊，就你那大地是球体的笑话，就抵得上五十两银子了，哈哈哈哈哈……”

李难心里重复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带着雪儿回了住处。

他住的地方，也是在皇宫内院里，只不过是最靠近外围墙角的一处地方。

在十几年前，这屋子顶多是不够宽敞、不够华丽，可这十几年都没有人来修，哪里破了哪里坏了都自己修补，渐渐地就成一个破破旧旧的房子了。

远远一看上去，就如同皇宫中的贫民窟一样。

雪儿看到李难的住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李难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真不该跟着我的。”

雪儿俯首行礼道：“奴婢既然愿意跟着殿下，那就无论殿下是贫是富，都绝无二心，只是，只是……”说到这里，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泪花在眼中闪着。

李难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三天之内，我会帮你把钱还了的，不会让你父亲有事。”

雪儿将信将疑，却依旧感激，又要给李难行礼，却仍旧是腿刚刚一弯，让脚受力，就眉头微皱，似乎很是疼痛。

“都说过不必行礼了，进屋吧，我帮你看看。”

“啊……这，怎么使得？哪有主子照顾奴才的。”

“啥主子奴才的，且不说这世上该人人平等，就拿实际情况来说，我这‘府’中就咱们俩人，还不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休戚与共，怎么生存下去啊。”

“那奴婢就僭越了。”

“还挺会用词呢，僭越这词都知道。”

“奴婢读过些书的，要不也无法听出殿下的好诗，但比起殿下的才学，可是天差地远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子，屋中也只有一个床，准确来说是土炕。

李难将雪儿扶在土炕之上，把她受伤的那只脚放在了自己身前，手刚要伸过去，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女性的脚是十分私密的地方，不能随便给男子看的。因此对于是否要褪去她的鞋袜查看伤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雪儿似乎也有些害羞，敛眉低目，说道：“殿下真的要给奴婢查看伤势吗？”

李难说道：“可以吗？”

雪儿脸色红晕，说道：“奴婢已是殿下的人了，殿下要怎么对奴婢都可。”

李难便伸出手去，将她的鞋子除下，又将罗袜也除了下来。

雪儿的一只脚，就展现在他面前。

颜色白皙，弧度优美，脚尖微微卷屈着，仿佛女孩羞涩地低着头。

雪儿也有些害羞，为了转移话题，就四处看看，说道：“这就是殿下平时住的屋子吗？感觉比我在乡下的老家强不了多少呢。”

李难苦笑了一声，走到了外面。雪儿见他这样，心中不住打鼓，以为自己定然是得罪他了，心想：雪儿啊雪儿，你只是个奴才，人家主子对你好，还照顾你，你怎就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家？若是十三殿下也将你赶走，你可真就无处可去了……

正在雪儿胡思乱想之际，却见李难拿着一个破桶，进了屋子，将桶里的水倒在一个破盆里，又拿了一个有洞的旧毛巾出来。将毛巾在盆里投了几投。

原来李难刚才在脑中查了一下《外科手册》，这种脚踝的扭伤，用冰敷可以消肿，虽说现在没有冰，可时节已至深秋，从井中刚打上来的水，浸了湿毛巾，也可起到冰敷的效果。

李难捧起她的脚，将毛巾盖在她脚踝红肿的地方，这凉毛巾刚一敷上，雪儿微微嘶了一声，随即眉头舒展，似乎是红肿的地方被冰了一下很舒服。

李难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虽是皇子，日子过得却连许多平头百姓都不如。”说到这，还开玩笑道：“还得谢谢你呢，让这屋子多了些人气。”

雪儿慌忙说道：“殿下这么说，真的是折煞奴婢了！殿下是我的主子，岂能对我谈谢呢？”

李难说道：“自此之后，不可再自称奴婢了。”

雪儿一听之下，心中大惊，说道：“难道殿下要将雪儿赶走吗？”

李难说道：“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

雪儿忽然又脸色通红，一言不发，心想：他不是要把我赶出去，又不让我自称奴婢。难道是要娶了我吗？我若是成他妻子，确实就不用自称奴婢了，可他再穷，大小也是个皇子，我真的有这福气吗……

李难说道：“以后你还跟着我，但是不用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也不用在我面前行礼了，咱们就当……是好朋友一样。”

雪儿不解地说道：“为什么？”

李难笑道：“就当是我的一个执念吧。”

雪儿依旧踌躇地说道：“这……”

李难说道：“那我命令你以后不许自称奴婢，以后不许向我行礼呢？”

雪儿立刻答道：“雪儿遵命！”

说罢之后，二个人都咯咯笑起来。李难说道：“这才对嘛，雪儿多好听，自称奴婢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