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稀柿洞

“住手！”

这一声吼只震得屋顶颤抖。

程有余微闭双目，稍过一忽才慢慢睁开。

黄天厚连忙捂住耳朵，惊恐地看着一个胖大葛袍汉子矗立在两波人马之间。

“阳老大，我这酒楼乃是我的衣食父母。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他目光逼人，满面铁寒之色。

他收敛了声息，字正腔圆、中音慢语道：“要和江北的朋友较量，请出去打！”

“焦楼主，失礼得紧！”阳老大抱拳施礼。

“走！”

带着铁叶子门众弟子下楼便走。

冀南五虎紧追不舍而去。

强龙难压地头蛇。铁叶子门占尽地利。

阳谷城牵着“冀南五虎”绕来绕去。

眼见阳谷城带领十数名弟子，进入一条黑瓦高墙的死胡同。

“跑不了你！”

“黑老虎”胸口连中三拳，早已恼羞成怒，阔步如飞，直要冲入敌阵中大打出手。

阳谷城、杨克荣、杨克誉等人面带冷笑，“冀南五虎”气势汹汹全不当做回事。

十步开外，“黑老虎”谷登立住了脚跟。老大

姜登豹居中，四虎两侧站立，左侧是白面虎楚登云、入林虎道士公孙登、，右侧是黑老虎谷登、病老虎雷登山。

五人一字并肩，刀剑虽各有长短，却百尺竿头，齐头并进，齐齐整整刀锋朝下、刀尖儿朝前。

眼看就要施展“五虎拦路刀法”的绝招。

阳谷城一声唿哨，众弟子飞身而起，攀垣而上，直上到黑瓦高墙里面去了。

“哦呦！”

“黑老虎”仍是打头阵，将大刀一收，脚尖点墙，一个鹞子翻身纵上高墙。

“唰……”

“啪！”

一枚猪耳镖激射而来，恰好打在谷登刀背上。

原来阳谷城早已安排弟子守在高墙之内，一见人影闪动，便射镖击杀。

谷登这一惊可谓不小，数丈高墙上直直跳下，直震得足后跟发麻，连连顿足不止。

“病老虎”雷登山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样，却也是心狠手辣、克敌制胜之属。

只见他捡起地上转头，拿在手中几撮几揉，变成一团粉末，暗中运上气力。

一个旱地拔葱，跃上高墙，故意在墙壁上踢踢踏踏，作出许多声来。

“哗……”

一个万花飞溅，撒了个满头满脸。

“娘希匹！”

“阿拉眼睛啊！”

铁叶子门弟子被尘灰封了眼睛，一时痛得大喊大叫。

这一喊叫不打紧，惊动了深宅里面的主人。

“他妈的！什么人？”

高墙里面护院武士高声喝骂。

“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傅先生，你威风啊！”

“唔……”

只见那人扯了扯腰间板带，一张团脸四四方方，一双怪眼笑笑眯眯，身板笔直、挺胸叠肚、撇嘴鼓腮。

他率领着三四十家丁，手持大棒长枪，不一而足，看家护院铁责在身，威风得俨然南天门四大天王一般。

瞄了一眼跳墙而进的贼人，见他身形挺拔、样貌端正、似曾相识。

“你们是什么人？怎可贼人一般胡乱跳墙而入？”

阳谷城眼波一横、大袖一摆，未答一言。

只是将他袍袖之下遮掩的一样物件亮了亮。

那是一柄三尺来长的铁枫叶！

通体乌漆嘛黑，乍一看粗制滥造，不甚精美。

那被称作“傅先生”之人倒吸一口凉气，朝众家丁连连挥手，示意放下兵器、闪开道路。

阳谷城等人转朱阁、低绮户，跨回廊、走流水，三转两转，在假山之后不见了踪影。

“冀南五虎”先是听得惨叫声声，后又听得一片嘈杂。

这才跃墙而进。

“他妈的！什么人？”

“今儿个是鬼过年还是贼赶集！”

“快拿住了贼人！”

“冀南五虎”不见了阳谷城一行人等。

又被众家丁聒噪，五脊六兽，躁得不行。

“座山虎”姜登豹深知事体轻重缓急，发了声喊，长刀一挥，拖刀而走，边拖边摆。

忽而八荒、忽而六合；左走阴极、右走阳极。

只听“当了各当、当了各当”，众家丁纷纷武器掉落。

“冀南五虎”一起冲进花园去追。

金陵城外，栖霞山下，只见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寒风呼啸而过，漫天黄叶横无际涯而来。

只见一枚柳叶在漫天阔叶之中，缓缓漂浮。

那柳叶初时慢慢下坠、继而半空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闪耀着镔铁的青光。

“啊呀！”

“黑老虎”肩头上早，痛得他直冒冷汗。

“直娘贼！这铁叶子门太过阴险。不与俺们枪对枪、刀对刀的拼杀一场，尽弄些见不得光的下三流！”

原来漫天飞叶之中，所藏的正是铁叶子门柳叶尖镖。

“哈哈哈哈哈！”

“五位虎爷！你当俺们铁叶子门当真怕你们不成！只听说江北有一名人称图财害命的好汉。你们要是早敢造次，我们也只好图财害命了你等！”

“病老虎”雷登山如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骤然前出，他曾败在山西燕子传人的绝妙轻功之下。

这近十年来，知耻而后勇，一有闲暇便勤加钻研刀法和轻功。

只看见一道人影，如灵蛇出洞一样弹射出去，铁叶子门下一名弟子劈面吃了一刀。

血流如注，脑浆迸裂，死尸栽倒。

“好好好！好狗贼，今儿个是不能干休了。”

阳谷城黑衣振起、大袖飞翻，已从袍带之间掣出那柄铁枫叶刀来。

这刀身巴掌来宽，无锋无刃。刀面上粗糙不堪，枫叶脉络根根可辨，通体乌黑之中隐隐泛着暗黑之色。

那刀尖呈五裂状，正应了人之五指。中指处最为凸出，两侧皆有刀刃。

内侧大指处圆谷囵墩一个浑实的铁纽。

这铁叶子刀正是铁叶子门中二代弟子所用。

江湖上早就传闻阳谷城武功高强、素有计谋。

眼见“冀南五虎”杀死手下一名弟子，这才动了真怒。

他压砸枫叶刀，直逼“病老虎”雷登山而来。

雷登山刀沉力猛、又轻功不弱。

只是阳谷城所用武器太过奇怪，从未见过，见招拆招便慢了下来。

杨克荣、杨克誉及中弟子见师尊与敌手捉对厮杀，纷纷亮出看家武器冲杀过来。

只见杨克荣所用乃是一支葵花样的秃杆刀，杨克誉用的那是一支菊花样的中长刀。

其他弟子所用武器也好似花朵之形状。

原来铁叶子门三代弟子，尚不够资格使用叶子刀，只可使用花子刀。

这又添加了不少波谲云诡之气。

“黑老虎”谷登不理会那一套，只是猛打猛冲，甩开了铡刀一般的大宽刀，横冲直撞。

雷登山被阳谷城逼得且战且退，“黑老虎”不分青红皂白，只是平推宽刀，差点拦腰推平了雷登山。

雷登山一招“跨步登山”，足尖在“黑老虎”刀刃上一踩，一个童子拜佛，翻出圈外。

喘气未定，以目为口，指摘“黑老虎”。

“嘿嘿……三哥，差点给你送上路了！”

姜登豹一刀挡开五把莲花刀，把阳谷城的枫叶刀接过来。

铁叶子门众弟子又使开叶子镖，“冀南五虎”一阵乱抡打落无数。

眼见难舍难分，一时之间难以取胜。

“入林虎”公孙登便让大家往密林之中退。

行不多远，见林中一处平地，枯草如发，踏之松软。

这才摆脱铁叶子门。

“刚才是俺们追打他们，现在又成了俺们被人追到这林中来。这次到南京来，真是光着腚推磨，转着圈的丢人！”

黑老虎垂头丧气，一把抛掉宽刀，暗气暗憋，只在林中空地上走来走去。

公孙登待要拉住他好生劝慰。

“不好！”

公孙登脚下一软，踩破了草屑木叶。

话尚未出口，半截身子已没了进去。

黑老虎忙递手扯他，倒被拽了下去。

“怎么？”

姜登豹刚要待站起，身体一沉坠了下去。

“白面虎”楚登云、“病老虎”雷登山刚有发觉，待要轻身功夫，已然来不及，只觉脚下一空，“噗呲”一声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