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把陆祎带到对面一间小办公室，“娄主任不在家，你先在这坐着吧。”说完，应了外面一声吆唤，忙着奔了出去。

陆祎坐下环视四周，两张靠西窗面对面摆放的办公桌，桌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两摞报纸，高高地睥睨着他，粗略看去，有省报、市报，也有金融类的业内报纸。

陆祎等了好一会，也没人来。顺手拿起报纸翻阅起来。报纸内容很多，五花八门，陆祎信手翻阅看将去，不觉间到中午了。

走廊中人来人往。“刘主任，走啊，喝点去？”

“我可不去，中午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

“嫂子没在家？”

“孩子愿意吃我做的。谢了啊，你们去吧。”

踢踢踏踏。脚步声消失在向下的楼梯。

“常主任，今儿不喝点？”

“嘿嘿，哪天不喝点儿？不喝就是见列宁同志去了。”

走廊里渐渐没了声息，陆祎不知该不该走，望着窗外六合市政府的大门前车流滚滚。

一个年轻女孩走进来，“刘主任他们走了，你也下班吧。下午一点半上班。”

“请问，这屋用不用锁啊？”

“你不用管，我走的时候会锁的。”

陆祎道声谢，转身下楼。中午，老爸老妈小心翼翼观察着陆祎的面部表情，良久，老妈问，“新单位怎么样啊？都干啥活了？”

“啥也没干，看报纸。”陆祎低头吃饭，不再言语。他对这份工作很是不以为然，想着自己得了优秀毕业设计，导师把课题成果卖给了500强企业三才工厂，一百八十万！

多么大的一个天文数字！刺激着陆祎，他原想在科研的路上大步前行，一展宏图，年迈的父母硬生生把他塞进大谷银行。

陆祎恍然知道，原来商业银行也是企业，特殊金融企业，而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经济组织。想想自己待在柜台后面，扒拉着算盘珠子数着钞票，心里就涌起股苍凉感，为自己辛辛苦苦学成的专业。

下午和上午一样，陆祎继续他的读报时间。只是下午来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叫什么名字啊？”“哪毕业的啊？”“多大了？”当然少不了长着舌头问，“有没有对象啊？”“要找什么条件的啊……”

陆祎忙得头昏脑涨，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付。

一连几天，陆祎都在与不同人雷同交谈中消磨时间。没人来时，陆祎就继续翻看那两摞报纸。

多年的求学生活养成记笔记的习惯，陆祎的读报摘录已经写满了半本，夹杂记录上班初期的所学所思所得，没有人会料到，短短几个月之后，这个本子上的一个设想会派上大用场。

而此刻，陆祎只有一张张地阅读这两摞报纸，边阅读，边把看完的报纸分门别类地码放整齐。

几天后，一个大个子下巴像冯巩的男子踱进门来，看见桌上整齐的报纸堆怔了怔，随即说，“你就是陆祎吧，我出差刚回来。窗口单位缺人，你明天到营业室出纳柜组吧。好好工作。”

刘主任在旁说，“这是咱们办事处娄主任。”

“谢谢娄主任。”

第二天一早，刘主任把陆祎带到了一楼营业室，“郭敏，给你个大学生，这回别再喊缺人了。”

陆祎随着郭敏走进营业室出纳柜组，刚在郭敏指给的椅子上坐好，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女人探头问道“你怎么来的呀？”

这话问得太是非。

怎么来的？你想知道点啥？陆祎很是反感。

可是刚到新单位，不了解情况，又不好多说什么，“啊，姐，我走着来的。”

那女人有些急，“不是，我是问你咋来咱们行的？”

陆祎继续装傻，“新华东大路，走着来的，没拐弯，直接就到了。”

这时郭敏在营业室门口喊，“陆祎，跟运钞车去取款。”

陆祎抓起防弹背心边跑边往身上套，身后传来小个女人的嘀咕声，“还大学生呢，咋这么笨？我问他啥关系来的，他说走着来的。话都听不明白，真够笨的。”